加密信息的内容让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林以凡的电脑屏幕上是飞速滚动的数据流,他正在试图将“西海纹”与U盘内的异常符号进行比对,但缺乏明确的参照系,进展缓慢。
“ ‘皮壳疑’?”温蓓蓓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在古玩行里,‘皮壳’指的是器物表面的老化痕迹,做旧做假最难模仿的就是自然的皮壳,他说‘皮壳不太对劲’,表面意思是东西的包浆老化痕迹不对,像是假的或者后做的,但在这种暗语接触里,会不会是指事情本身‘不对劲’?或者对方提供的‘信物’有问题?”
顾禹迟赞许地点头:“很可能说明‘渔夫’的这次接触,可能并不顺利,对方产生了怀疑,或者认为‘渔夫’带来的‘东西’或‘身份’有问题,没有通过验证。”
“也就是说,‘渔夫’可能没能从背后之人预期的渠道获得帮助或指示?”林以凡抬起头。
“或者,这本身就是一次试探,背后之人通过‘渔夫’去试探这个联络点,是否还安全,是否已被我们或周世嵘注意到。”顾禹迟眼神锐利:“‘渔夫’成了探路的石子。”
就在这时,顾禹迟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宋鹤珉的直接加密线路。
“禹迟。”宋鹤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疲惫。
“情况有新发展,技术部门对‘账房’硬盘那个特殊加密文件夹的破解有了突破性发现,其加密核心并非现代算法,而是基于一种极其古老的,源自古老某个已消失古国文献记载的符号密码体系,巧合的是,我们刚刚初步破译出的几个碎片化词汇,就包含了类似‘西海’、‘纹章’、‘传承’的概念。”
顾禹迟立刻将手机免提打开,让温蓓蓓和林以凡也能听到。
宋鹤珉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我们交叉比对了吴永明的背景,他年轻时曾作为考古队的助手,参与过早期一次对西岛某处疑似古代沉船遗迹的初步勘探,虽然那次勘探后来因故中止,并未公开详细发现,但他此后的职业生涯中,多次经手并鉴定过来源神秘,带有独特海洋相关纹饰的古物,业内有人私下称他可能是极少数能辨认‘海纹秘藏’的人之一。”
“海纹秘藏?”温蓓蓓下意识地重复。
“一个非常小众甚至近乎传说的术语,指向的可能是一批运用了特殊工艺和纹饰体系,记录或象征着某种秘密传承的古物,据说与历史上一些活跃于海上,行踪诡秘的团体有关。”宋鹤珉解释道。
“现在看,这绝非巧合,‘渔夫’去找他,极可能是需要他解读某些东西,或者验证某个信物,以获取下一步的指令或权限,那个U盘里的符号,很可能就需要吴永明这类人的专业知识才能完全破译。”
“所以,‘账房’硬盘里藏着的是需要用这种古老密码解读的密钥或信息,而‘渔夫’是去取‘使用说明书’或者找‘翻译’?”林以凡概括道。
“可以这么理解。”宋鹤珉肯定道。
“现在,‘渔夫’第一次接触似乎未能成功,但背后之人绝不会放弃,我们需要紧盯两条线:一是周世嵘的绝望反扑,他动用境外关系必然会有痕迹;二是‘渔夫’和吴永明,他们一定还会有后续,到时候局面会更乱,但也许能逼出更多东西。”
“我们明白了。”顾禹迟沉声道:“我们会重点分析‘西海纹’和U盘符号的关联,尝试寻找规律。”
结束通话,屋内的三人感到对手的层次和布局的深远,超乎想象,更似乎触及了某个隐藏极深,拥有古老渊源的神秘组织。
帝都,“博古斋”附近。
宋晓峰指挥的监控小组报告,并未发现“渔夫”有再次返回的迹象,也未发现吴永明有任何异常通讯或外出,那家古玩店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安静,不起眼的小店。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很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高居正派出的手下,伪装成富商助理,拿着一件高仿的,带有模糊水波纹的瓷器,进入了“博古斋”,借口是想请吴老师傅看看是不是“西海路”的旧货。
吴永明接待了他,仔细看了瓷器,然后笑着摇头:“先生,您这东西纹路不对,釉光也太新了,就是现代的仿品,跟‘西海’没什么关系,您可能听岔了。”
他的表现无可挑剔,就像一个真正只是精通业务的老师傅,温和地打发了试探。
手下离开后,吴永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走到里间,关上门,从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老旧的非智能手机。
他摩挲着手机,眼神复杂,充满了忧虑和一丝恐惧,最终却没有拨出任何一个号码,又将手机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他知道,风雨欲来,多年的平静,或许就要被打破了。
刚才来的两拨人,目的都不单纯,他必须更加小心,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周世嵘秘密住所。
周世嵘像一头困兽,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
他派去境外联系渠道的人发回消息,对方态度暧昧,既没有明确拒绝提供帮助,也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承诺,只是让他“耐心等待,保持静默”。
这让他更加确信,那个他一直倚仗、甚至有些畏惧的“伙伴”,现在要甩掉他了。
愤怒和恐惧灼烧着他的理智。
“查,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他对仅剩的,还能信任的两个手下低吼,“查‘渔夫’,查他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还有那个‘博古斋’,查查这段时间,谁对那里感兴趣?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他感觉自己像个瞎子,聋子,过去自以为的掌控力如今看来可笑至极。
他必须知道真相,哪怕死,也要死个明白,或者说,他手里必须抓住一点能反制、能谈判的东西。
他的手下面露难色,现在调查难度极大,但他们不敢违抗几乎陷入疯狂的周世嵘。
多方势力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了那条不起眼的巷子,那家名为“博古斋”的古玩店,以及那个似乎掌握着关键密钥的老人吴永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