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僵在房梁上，瓦片的轻响戛然而止。
屋里的烛火晃了晃，洛离霜的声音又响起：“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黑影迟疑片刻，翻身落在窗沿，指尖刚碰到窗纸，屋里突然飞出一枚银钉。他侧身避开，银钉“笃”地钉在廊柱上，尾端还在颤。
“昆仑的追影钉？”黑影的声音有些沙哑。
洛离霜已走到窗边，抬手推开木窗，月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冷得像冰：“阁下深夜闯入我昆仑，是想偷东西，还是想杀人？”
黑影裹着黑袍，只露出双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剑：“我要找燕七鹰。”
“找他？”洛离霜挑眉，“他住前院，阁下走错地方了。”
黑影却没动，忽然从怀里摸出块铁牌，边缘泛着冷光，上面铸着只鹰：“你把这个给他，他自然会见我。”
黑影猛地甩手，铁牌“嗖”地飞来。洛离霜眼疾手快，探手一抄攥在掌心，只觉冰凉，牌上鹰纹凌厉，边角磨得光滑。
洛离霜捏着铁牌转了半圈，指尖划过鹰纹：“云鹰帮的雄鹰铁令？”
黑影喉间低低应了声：“是。”
“江湖上早传云鹰帮销声匿迹，没想到还有人持令行事。”洛离霜把铁牌往窗台上一放，发出轻响。
黑影声音松快些：“姑娘好眼力。这铁令十年未现，寻常人见了也认不出。”
“昆仑藏书楼里，什么帮派的信物图谱没有？”洛离霜挑眉，“只是你既带了铁令，为何不从前门求见，偏要夜里翻墙？”
黑影沉默片刻：“燕七鹰欠我们帮主一个承诺，如今帮主有难，只能用这铁令逼他现身。正门求见，他未必肯应。”
洛离霜拿起铁令掂了掂：“他欠的债，我管不着。但你闯昆仑撒野，总得给个说法。”
黑影往后退了半步，黑袍扫过窗沿：“只要能见燕七鹰，任凭姑娘处置。”
洛离霜盯着铁令看了会儿，忽然点头：“好。明日清晨，光明峰寒潭边等着。”
黑影一愣，抬手抱拳：“多谢姑娘。”
话音刚落，他足尖一点，身形像片叶子般飘起，掠过屋脊时带起一阵风。洛离霜望着他的背影，只见那黑影几个起落，便缩成个小点，没入浓黑的夜色里，连脚步声都没留下。
她低头捏着铁令，月光照在鹰纹上，泛着冷光。窗外的风声渐轻，烛火在屋里晃了晃，映得墙上映出她的影子。
正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洛离霜扬声问：“谁？”
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带着点怯意：“师姐，是我。”
洛离霜道：“进来。”
沈银秋推门进来，见屋里烛火明亮，走上前轻声问：“师姐，刚才我听见你房中有动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洛离霜拿起桌上的铁令，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沈银秋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眉头微蹙：“这上面刻着只鹰，看着纹路挺特别的。这是什么呀？”
洛离霜淡淡道：“平时叫你多进藏书楼看看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沈银秋挠了挠头：“藏书楼的书太多了，我总记不住这些帮派信物。师姐，这到底是什么呀？”
“云鹰帮的雄鹰铁令。”洛离霜接过铁令，“十年前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帮派，后来销声匿迹了，没想到还有人持令来找燕庄主。”
沈银秋惊讶道：“找燕庄主？他找燕庄主干什么？”
洛离霜没多说，只把铁令收了起来：“明日便知，你先回去吧。”
天刚蒙蒙亮，洛离霜就敲响了沈银秋的房门。
里面传来含混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开了条缝，沈银秋揉着眼睛，头发还乱糟糟的：“师姐，大清早的找我干什么？”
洛离霜侧身进门：“找你？当然是来给你制造跟燕庄主多接触的机会。”
沈银秋脸一红，拢了拢衣襟：“师姐，你又拿我打趣。”
“没打趣，这回是认真的。”洛离霜从袖中摸出雄鹰铁令，递过去，“你拿着这个去找燕庄主，就说昨夜有人持令求见，约他在寒潭边相见。”
沈银秋接过铁令，愣了愣：“让我去？”
“不然呢？”洛离霜挑眉，“你去最合适。赶紧收拾收拾，别让人家等急了。”
沈银秋捏着铁令，指尖有些发烫，低头小声道：“那……我这就去。”
沈银秋攥着铁令，脚步匆匆往燕七鹰住处赶。刚到门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收势不及，额头正撞在燕七鹰胸膛上。
“唔。”沈银秋脸腾地红透，慌忙后退半步，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
“沈姑娘。”燕七鹰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听不出情绪。
沈银秋手一抖，把雄鹰铁令往前一递，声音细若蚊蚋：“燕庄主……寒潭边有人要见你。”
燕七鹰垂眸瞥了眼铁令，伸手接过。指尖相触的瞬间，沈银秋像被烫到般缩回手，转身就跑，裙摆扫过石阶，连句告辞都忘了说。
燕七鹰刚捏稳铁令，就见南宫言、周继宗、段荣三人走了过来。
南宫言眼尖，瞥见沈银秋跑远的背影，啧了一声：“这小姑娘用情至深呐，这么大清早就来找我们家燕兄。”
燕七鹰抬眼，投去一道冷厉的目光。南宫言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没再吭声。
段荣这时注意到燕七鹰手中的铁令，凑近一看：“这是……雄鹰铁令？”
周继宗也凑过来：“云鹰帮的信物？他们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吗？”
燕七鹰指尖摩挲着鹰纹：“有人约我在寒潭边。”
南宫言挑眉：“十年没动静的帮派突然冒头，怕是来者不善。要不要陪你去看看？”
燕七鹰收起铁令：“不必。”说罢，足尖一点，纵身一跃便飞出院子，往寒潭方向掠去。
南宫言望着燕七鹰远去的背影，咂咂嘴：“我还是不放心，咱们跟去看看？”
周继宗点头：“也好，万一有埋伏呢。”
段荣刚抬脚，就见洛离霜迎面走来。
“南宫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寒潭边？”洛离霜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三人。
南宫言笑着说：“是啊，洛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寒潭边？”
洛离霜道：“昨晚有人持雄鹰铁令来找燕七鹰，却走错了房间，摸到我那里去了。他约了燕七鹰在寒潭边相见，我便让师妹沈银秋来送的信，想来你们是担心燕七鹰，要跟去看看。”
南宫言恍然：“原来是这样。那铁令来得蹊跷，十年没动静的云鹰帮突然冒头，怕不是什么好事。”
洛离霜点头：“我也觉得反常。你们多留个心眼。”
“放心去吧，”南宫言挥挥手，“我们在寒潭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