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才是真的捅了肺管子。
众人看着突然癫狂的春神,不得不说,这个场面其实挺滑稽的。
叶寒珏却不管不顾,他此刻兴味十足,嘴角勾起妖异的微笑,黑洞洞地双眼直视春神。
“‘一雷惊蛰始’,春雷响,万物生。但我们却没有考虑过雷响到底唤醒了什么。是种子?还是神明?亦或是装虚作假的——蝼蚁。”
“嗯?这什么说法?”
竹冥突然从失去武魂的呆滞中恢复过来。叶寒珏这个高深莫测的状态他熟悉,随即熟门熟路地给叶寒珏捧哏。
叶寒珏非常满意竹冥的自觉,继续说:
“相传,春神曾面对着即将离去的冬神落下眼泪:我以心血将万物抚育,他们却长眠于你的冬雪之下。
冬神回应: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轮回更替。万物并非长眠,只是休憩而已。
春神这才转泪为笑,着手唤醒万物。
只是她未曾注意,尚且挂在她面上的泪珠落下,滴在了春雷唤醒的第一只蚂蚁身上。
那滴泪中饱含春神的委屈与忧愁,以及她的一滴神力。”
“照你这个说法推测下来,面前这个,不会就是那只蚂蚁吧?”
洛棂虽然身体动不了,但嘴巴不能歇着,兴致勃勃地参与进叶寒珏的知识小科普中。
“差不多。”
叶寒珏侧头,一块石砖擦着他脑袋飞过。春神已经顾不上维持优雅了,直接操控着各种石块泥土灰尘一股脑砸向叶寒珏他们。
大部分都被木流灼升起的冰墙挡下,他对魂力和内力的感知与操控向来强大,即便受限,也能将它们玩出花样儿。
“那只蚂蚁被春神泪中的神力与情感所惑,化为魂兽,名为拒冬悼春蚁。
这是这只魂兽传说中的来源,真实性待考,不过看它这副样子,应该也有几分实话在里面。
拒冬悼春蚁是难得的独居昆虫魂兽,通体黑色,身上有独特的花纹。
实力不算强大,但极其独特。它是少有的带有领域的魂兽,在它的领域内,对手会受到它精神的影响,这种影响会延伸到肉体上。它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捕杀猎物的。
但是它的本体非常脆弱。为了躲避天敌,它能够进行快速移动,速度几乎能与尖尾雨燕媲美。
不过倒是没有听说过它能幻化出人形啊。”
说到后面,叶寒珏若有所思,在大脑里极速回忆着自己看过的知识。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的武魂还在,只是我们被它的精神影响,感受不到了?”
“一般来说是这个样子,但这只我就不太确定了。”
春神被叶寒珏当众揭穿了身份,心中杀意四起。
幼小的身体瞬间胀大。它面目狰狞,原先的眉毛处又生出一对黑透复眼,嘴角向两侧撕裂,闪着寒光的绿色口器向外探出。
下身裙摆鼓起,向内包裹变成巨大虫腹,腹部颜色是略浅的灰色,衬得黑色的花纹分明。花纹形似一张美人面,只是五官并不清晰。
这样的变化骇人至极,但叶寒珏面上嘲讽更甚:“说你两句就受不住了,这心理素质还当什么神。”
众人看着叶寒珏面露惊恐,因为那蚁兽已经挥舞着化为锋利镰刃的手臂冲了过来。
不等他们提醒,叶寒珏已经胸有成竹地伸出手指:“三。”
春神迅疾的动作逐渐缓慢。
“二。”
镰刃停在叶寒珏鼻尖,堪堪碰过他的皮肉。
“一。”
冰霜如新装,自春神的腹部攀上,极富巧思地勾勒出一朵朵霜花。
这蓝色的冬神气息,怜悯地吻在厌恶它的无知蝼蚁的脸上。
“哇哦?”
捏了一把汗的竹冥放下手里的汗,呆滞地发出疑惑的惊叹。
此刻叶寒珏胆大包天地上前拍拍春神一动不动的身体:“别怕,虽然它的来头很大,但是除了速度它基本上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还有就是它的体型很小,所以隐蔽性也很强。”
“体型很小?”
洛檐疑惑地指着面前胀大数倍,与叶寒珏同高的魂兽。
“是啊,很小。这只,呃,可能是变异。按理来说这种魂兽体型哪怕活到万年也不会超过一只卷毛狗的啊,怎么它长这么大?
还有了人形,这不合理吧。就算是领域影响精神,这也太过头了。没听说这个领域这么强啊?”
“激素吃变异了吧。”
木流灼冷不丁开口,噎住了叶寒珏,不过这也确实有道理。保不准就是这玩意乱吃东西吃成这样的。
那这只拒冬悼春蚁也算是走了大狗屎运了。
“对了,你怎么冻住它的?”
春神身上的冰霜,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所以洛檐直接询问木流灼。
木流灼眼神一闪,流露出几分骄傲。他伸手一勾,泥土里一小块冰飞了过来,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玩冰,我很拿手的。”
在叶寒珏通过那道熟悉的花纹察觉到眼前的春神是什么东西后,他就通过连接将真相告诉了木流灼。
春神在花朵边出现,几乎不曾远离那片地方。再加上那句诗的提示,叶寒珏推测它的本体可能就在泥土中。
所以砸向春神的那场掩盖他们行动的冰凌散花,它的第二个作用便是将带着木流灼内力的特殊冰凌神不知地放进泥土里。
足够多的冰凌散出寒气,顺着泥土的缝隙,成功找到窝在泥土里的蚁兽,将它团团冻住。
本体被困住,自然眼前的这个也收到了影响。
“原来如此。玩冰果然很帅啊!”
竹冥早就想说这句话了,每次看木流灼拔剑,都会被帅到。
可恶,我的武魂怎么就是兽武魂呢。
竹冥在心里捶胸顿足。
“好了,我们说回正题。”叶寒珏正色。
“玉霖,你怎么会跟它做交易?玉天恒黑气入体时,魂力同样不断地消耗。他说自己在跟魂兽搏斗,那你呢?有遇到什么吗?”
说到这里,玉霖面色严肃地回应:“我正想说。在我被吸取魂力时,有一个人影和我谈判,说只要我答应她的要求,就会停止吸取魂力的过程,甚至她还会帮我们完成一些要求。
当时我有隐约的对外界的意识,感受到情况似乎不妙。所以一时情急就答应了她。”
“然后,她就变成了春神?”
“这正是我要说的奇怪之处,我记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是刚一苏醒,我就被一种感觉催促着完成交易。
当时回应我的是这只魂兽,再加上它身上有和人影相似的温暖,所以我下意识地就以为那个人影就是它。”
“那也就是说,这只魂兽并不是跟你做交易的那个?”
“对,虽然一开始我混淆了这两个存在。但是,随着这只魂兽与寒珏和流灼的对峙,违和感就愈发强烈。
这只魂兽身上的温暖太过于张扬刻意,只是虚有其表。
在我印象里的那个身影,虽然也很高高在上,但是比它要更加的宽容和温和。”
“那这就更奇怪了,明明跟你做交易的不是它,为什么它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寒珏拍了拍身边的“冰雕”,思考着又踱步回石盆附近。
其余的人的武魂和魂力不知为何还是没有恢复,虽然现在行动已经不受限,但犹如肢体缺失的感觉还是让他们难耐至极。
洛檐几个人决定从被冻住的魂兽本身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它身上的花纹是什么东西?”
洛棂一手捏着下巴,蹲下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光滑的纹路。
“看着像脸,感觉和人面魔蛛有点类似。我去问问流灼。”
竹冥兴冲冲地向木流灼招手,木流灼过来后一起蹲下。
听到他们的疑问后,他反手掏出叶寒珏的魂导器,将那本厚厚的百科拿了出来,哗啦啦翻地直作响。
我说你怎么去找了流灼。
洛棂佩服地看着竹冥。
竹冥面带得意。
我就知道魂导器肯定在他这儿,我看见流灼路上从这里面掏东西来着。
“找到了。”
两只脑袋立刻凑过去,和另外四只脑袋碰了头。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竹冥险些撞了头,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挤满头雾水。
面前三人犹如闪现,突然就出现在百科周围。
“刚刚。”玉天恒礼貌微笑。
“这里说,拒冬悼春蚁腹部的脸可能春神面孔的化身,年份越长,腹部的花纹就越精致。等到了万年之后,腹部的花纹也可以配合领域迷惑对手。
按照这只的花纹来看,它应该是差不多两千年的魂兽。”
两千年,这个年限在最近他们的耳中不可谓不敏感。
尤其是对于刚刚三十级的洛棂来说,她现在正需要一个魂环。
想到这儿,连洛棂也忍不住考虑了一下:拒冬悼春蚁,虽然攻击力一般,但长于速度,擅长隐蔽,还拥有领域。这个领域的属性也和她武魂的天赋很相称。她自己作为一个辅助系魂师,目前并不需要去找一个带有攻击力的魂环,所以这一只单从年限和属性来看竟然还算合适。
只是这个魂环的品质......
洛棂犹豫了一下。
正巧木流灼接着开口:“虽然这一只输得不是很体面,但是作为魂兽它还是很高质量的,能与尖尾雨燕这一类极品速度型魂兽媲美。”
这一下让洛棂下定了决心。
她在之前就已经考虑过第三魂环要选什么,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尽快集齐基础属性,而她第三魂环首选的就是速度。
尖尾雨燕也确实在她的考虑范围当中。
现在面前正好有一只与尖尾雨燕不相上下的极品魂兽,而且还兼具隐蔽性和一定攻击性,她自然不可能放过。
洛檐自然能看得出她的想法,担忧而抗拒地劝着洛棂:“这只魂兽已经基本确定是变异魂兽了。变异魂兽的魂环风险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它还拥有领域,吸收难度只高不低。而且它来历不明,洛棂,我希望你能换一个。我们出去后自然可以让老师带我们找更好的——”
她的话被洛棂举到她嘴前的手掌打断,那只手坚定极了,一如她的主人。
“姐,我就要它。要的就是它的变异!我要赌一把,看它能不能为我带来变异之外的特殊属性!”
魂兽本身会影响到产出的魂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洛檐没想到洛棂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不行!这风险有多大你知不知道!万一你因为它的变异受了重伤,甚至——”
“姐!我也是魂师,总不能一直被护着。我愿意像其他人一样,为了变强的可能性,去承担风险。”
洛棂执拗地看着洛檐,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一直沉默在心中的魂咒终于点燃了她心中的火。
总之,一直被呵护着的幺女、妹妹,想要跨出长辈温柔的保护去看一看。
“姐,你知道我的。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改。而且,我多少也算个天才,你平日不是最相信我吗?那这次就再信我一次也未尝不可。”
犹如初生的幼兽下意识地向保护者撒娇,洛棂又甜甜地粘着洛檐。
洛檐无奈又不情愿地叹气:“那,你试试吧。但是,如果你身处危险,哪怕会毁了你的魂师生涯,我也会打断你。”
洛棂用脑袋蹭着洛檐的脸,像个娇纵的孩子一样,得意地说了声好。
默默观察的木流灼在二人争吵出结果后,幽幽地说:“那这只我帮你留着,先不冻死了。”
“灼灼,谢啦~”
女孩的道谢拉着活力的长音。
“那岂不是只剩我一个还没到三十级了,可恶呜呜呜呜......”
竹冥假哭着,冲淡尴尬凝滞的气氛,连局外人玉天恒也忍不住笑着看了他一眼。
那边的争执叶寒珏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没有过多插手,只是专注地研究着石盆。
虽然一直没什么进展。
直到听到事情告一段落,他才背对着众人欣慰一下。
搞得他好像什么家长一样。
叶寒珏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因为石盆中长着的花的缘故,他一直束手束脚,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株看上去病怏怏的花给送上西天。
但是,只是简单地拨弄泥土压根发现不了什么。
这株有了变化的花也被他翻来覆去小心翼翼地看了个遍。
这可怎么办。
叶寒珏沉默着,木流灼感受到连接传来的各种复杂思绪,挪步到叶寒珏的身边。
“玉霖的血肉喂给它了,它怎么还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谁知道呢,可能它——对啊,玉霖的东西是给它了啊!压根没给那只蚂蚁!所以,它才应该是那个人影的线索。”
叶寒珏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朵染上血色后微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