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城的战备,如同上紧发条的精密器械,在压抑的宁静中高速运转。青岚亲自挑选了五十名最低修为也在元婴中期、且各有所长的精锐修士,组成“破晓”先锋队。他们将在三条规划路径中,选择风险相对最低的一条,携带大量资源与特制的空间稳定法器,率先前往归墟之眼外围,建立代号“望归”的前哨据点。
临行前,叶懿愫将一道蕴含着自身一缕本源星辉与“断界”意境的护身符交给青岚。“若遇不可抗之力,以此符为引,我可跨界降临一击。但机会仅有一次,慎用。”
青岚郑重接过,深深一揖:“必不辱命!”
望着破晓先锋队乘坐特制飞舟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叶懿愫转身回到了观星殿顶层。她需要利用这最后的时间,完成最关键的准备。
她取出了那枚青碧色的风眼石,将其置于殿内核心的聚灵阵眼。随即,木、冰、金、火、土五枚已融合的星核虚影在她身后浮现,磅礴的星源之力如同五条咆哮的星河,注入风眼石之中!
这不是强行炼化,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共鸣与引导!
风眼石剧烈震颤起来,表面流转的气流骤然加速,化作一道凝实的青碧色光柱,冲天而起,穿透殿顶,直射苍穹!光柱之中,无数风之精灵的虚影翩跹起舞,发出悦耳的呼啸,整个星陨城的灵气都随之躁动,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活力与自由之意!
借助五核之力,叶懿愫在以风眼石为媒介,主动呼唤、吸引那藏于归墟之眼深处的风属性星核!
她要以自身为灯塔,以星源为坐标,为最终的行动,提前照亮前路,甚至……缩短寻找的时间!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与力量,即便是叶懿愫,额角也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周身混沌星辉明灭不定。但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
缥缈云海至归墟之眼的路径,是九寰公认最危险、最不可预测的死亡航路之一。这里没有稳定的空间,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有永恒的混乱与随时可能降临的毁灭。
玄夜在这条路上,已经艰难跋涉了十数日。
他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体内的伤势与那脆弱的内封印,让他无法全力赶路,必须时刻分出大部分心神进行压制与修复。云海中肆虐的罡风、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缝、乃至一些以混乱能量为食的诡异生物,都成了致命的威胁。
他遭遇了数次险死还生的战斗。一次被卷入两个破碎小世界的碰撞余波,险些被空间碾碎;一次被一群无形的“噬魂风妖”缠上,元神都差点被其吸食殆尽;更数次感应到烈骨舵或其他不明势力的气息,不得不远远绕行,耗费更多时间与精力。
但他始终朝着那个方向,那个信标隐隐悸动、暗金碎片信息所指的——归墟之眼。
越靠近目的地,周遭的环境越发可怖。光线变得黯淡扭曲,色彩仿佛被剥离,只剩下灰与黑的基调。虚空中开始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幻象,那是过去时空的碎片,或是某些强大存在陨落后残留的意念烙印,充满了诱惑与疯狂。
玄夜紧守心神,依靠着内封印带来的微弱清明,以及对那最终目标的执着,如同一叶不起眼的扁舟,在毁灭的洪流中顽强前行。
他能感觉到,眉心的信标,随着靠近归墟之眼,变得越来越“兴奋”,那冰冷的意志低语也愈发清晰频繁,充满了回归巢穴般的渴望。这让他更加警惕,也更加确认,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这一日,他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星辰尘埃构成的、如同巨大墓园般的寂静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让他即便是以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为止一窒。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仿佛连接着宇宙尽头的黑暗。并非纯粹的漆黑,而是一种不断旋转、流淌、吞噬着所有光线、声音、乃至感知的虚无漩涡!
漩涡的边缘,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不断崩塌、碎裂,又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卷入深处。偶尔有一些巨大的、不知是何材质的残骸从漩涡中被“吐”出来,瞬间便被外围混乱的法则撕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渺小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归墟之眼!
万物终结与起始之地!
而在那巨大的、令人绝望的黑暗漩涡深处,玄夜清晰地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却又都与他息息相关的力量,正在隐隐呼唤——
一股,是缥缈灵动、仿佛能吹散一切迷雾与束缚的风之气息,纯净而强大,带着星源的同源之感。
另一股,则是冰冷死寂、试图覆盖一切的虚无意志,与他眉心的信标同根同源,却浩瀚磅礴了何止万千倍!那是……“虚无暗母”的本体,或者说,是其在此界最重要的显化之处!
它们,都在那里!
玄夜停在归墟之眼的外围边缘,找了一块相对稳定的、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大陨石残骸隐匿下来。他没有贸然闯入,那纯粹是自杀。他需要等待,需要观察,也需要……尽可能恢复一些力量。
他盘膝坐下,一边竭力稳固着体内那岌岌可危的平衡,一边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恐怖的归墟之门,试图寻找一丝可能的缝隙,或者……感应到另一股他期盼,又或许畏惧感受到的气息。
……
星陨城。
观星殿顶层的青碧光柱持续了整整三日,方才缓缓收敛。
叶懿愫脸色苍白,气息浮动,显然消耗巨大。但她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通过这次全力共鸣,她虽然未能直接将风核召唤而来,但却成功地在归墟之眼那混乱的法则迷宫中,为风核打下了一个清晰的“星源印记”!这如同在黑暗的海洋中点亮了一座灯塔,当她亲身抵达时,寻找风核的难度将大大降低!
同时,她也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归墟之眼内部的恐怖,以及那盘踞在深处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本源。
是时候了。
她走出观星殿,雷戟真君与一众联盟高层已肃然等候在外。
“盟主!”
“先锋队已成功建立‘望归’据点,并传回初步勘探信息。路径确认,但归墟之眼内部环境极端恶劣,空间结构瞬息万变,且有未知危险潜伏。”雷戟真君快速汇报。
叶懿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平静:“我即刻出发,前往归墟之眼。星陨城,便交给诸位了。”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份沉甸甸的托付与决然。
她一步踏出,身形已在数丈之外,再一步,便化作一道璀璨的混沌星辉,冲天而起,划过星陨城的上空,在无数修士敬畏与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径直投向那遥远天际、象征着最终战场的——归墟之眼!
她的速度远超先锋队,混沌星辉所过之处,混乱的陨星海能量皆被强行排开、抚平,仿佛为王者让开道路。
目标,直指那吞噬一切的漩涡!
带着五枚星核的共鸣,带着对风核的印记,带着初步完善的“断界”之法,也带着……一份深藏于星辉之下的、对某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的,复杂难言的牵挂。
终局的序曲,已然奏响。
归墟之门,静待着挑战者的到来。
而隐匿在门扉之外阴影中的独行者,也终于,感应到了那道划破黑暗、熟悉而耀眼的星辉,正以无可阻挡之势,破空而来!
他深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决然。
该来的,终究来了。
第30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