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古玩啦！十块钱一个！”
王蛰坐在街角，冲着过往的人群喊道。
周围人虽然没几个行人停留的，王蛰依旧吆喝得格外起劲。
几分钟后，他停下来，歇歇嗓子。
或许应该买个喇叭？
他内心踌躇起来，可是如今倒卖的成本还没有收回来，他哪有钱买那种玩意？
就在他准备继续吆喝的时候，摊位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他眼前一亮，连忙扒拉着摊位上的一些破烂，然后推销道：“您想看看什么，我这里有好多古董，有康熙用过的茶杯，有我家祖传的五帝钱，这还有……”
男人蹲了下来，他随意扫了一眼摊位上的东西，然后和低着头的王蛰对视。
王蛰被男人的面貌吓了一跳。
他居然满头白发，身后用一根黑绳随意扎起过长的头发，面貌平和，皮肤显得年轻，那双眼睛却又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一样老练。
还没等王蛰缓过神，男人突然开口了：“你的命格不好。”
“天煞孤星。”
王蛰糊涂道：“啥？固定？我这摊位不固定啊，明天可能就换地方了，你有相中的赶紧买，要不然后面找不到我，可能下半辈子就睡不着了。”
男人好脾气地解释道：“你身边的亲人会被你克死。你注定孤独。”
“克死？”
王蛰不在意道：“你是骗子吧？老子压根没有爸妈，怎么克死？”
他不以为然。
还想骗他？他如今可是一点钢蹦都掏不出来了，这个骗子可怎么都骗不到他！
男人摇了摇头：“不止是亲人，朋友、妻子，你都会把他们克死。你的命格太过锋利。”
他眉头微皱，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命格这么硬的人。
“或许可以和我徒弟互相抵消一下。”
他自言自语道，然后继续问道：“你想跟我走吗？”
“跟你走？”
王蛰挑眉，语气吊儿郎当道：“你管我吃饭吗？”
“当然。我可以收你为徒。”
“啧，”王蛰嗤笑一声：“行了，你可别忽悠我了。你以为老子是被忽悠大的吗？”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隐约传来“城管来了”的声音，他面色一凛。
然后他用三秒的速度收拾完底下的“古玩”，放在身后的自行车上，一踩踏板就扬长而去。
只有戏谑的声音从风声传来：
“换个人忽悠去吧你。”
男人眉头紧皱，盯着王蛰的身影，站了许久。
————
空气中飘荡着灰色尘土。
地上无数烧灼完的树叶宛如一张脆弱的纸，一吹即散。
遍地都是燃烧过后的灰烬，泛着刺鼻的浓烟味道。
地上趴着的人手指微微蜷缩，一身衣服早就被烧了一大半，流露出里面被烧的焦黑的皮肤。
此时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居然开始慢慢愈合，由惨不忍睹的黑色逐渐朝正常的皮肤蜕化。
如果不仔细看去，倒像是一条墨蛇在蜕皮一样。
很快，那人脸上的眼睫毛微微动了动，鼻腔中逐渐出现了轻微的呼吸。
他睁开了眼睛。
一双充满着戾气和无情的眸子直视前方的地面。
似乎确定了周围并没有任何危险后，男人脸色稍缓。
然后他面不改色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残留已久的灰烬，稍微整理了一下被烧烂一大半的衣服。
他不是死了吗？
计蒙奇怪地想道。
他记得和那个警察在大楼上同归于尽，最后被炸弹炸死了。
现在他居然又活下来了？
看着自己这双稚嫩的手，他否定了之前的想法。看样子他并不是侥幸逃生，而是夺舍了一个小孩子的身体？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黑，计蒙不再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活过来，他现在需要活下去。
在被灼烧的一干二净的树林里，他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一棵变成焦炭的树下找到了一只松鼠的尸体。
被烈火烧过的尸体味道都带着一股子焦味，但是如今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错过这个，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任何食物了。
他直接拎起那团灰色的尸体，双手抓住松鼠的身体两侧，往外狠狠一撕。
？
计蒙盯着没有任何裂开的口子，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
肥嘟嘟的，上面全是白花花的肉。
他放下松鼠，又摸了摸自己的肚脐。
肥肉鼓起来了一大团。
“好废的身体。”
计蒙有些嫌弃道。
幸好看这个身形，年纪应该不算很大，后面勤加锻炼，还是有望恢复他之前那种体力的。
他对自己如何的夺舍这具身体没有产生任何好奇心，只是坐在地上，思考着该如何吃到这块肥肉。
忙活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块比较坚硬的石头，将松鼠放在上面，然后上下滑动。
终于，最外面的一层皮被石头破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出现的松鼠肉和外面一层的焦炭状差不多颜色，甚至是还带着一丝糊味。
在小时候他为了活下去，吃过老鼠肉，只是一些被烧焦的松鼠肉而已，他自然可以吞下去。
他咬住那块黑色的肉，在嘴里嚼了嚼，不满地“啧”了一声。
味道要比想象中的苦涩很多，带着明显的焦味，肉又干又硬，咀嚼起来格外费劲。
他简单适应了一下这种口感，然后一口接着一口地吃完了。
察觉到胃里有了饱腹感，计蒙将剩下的一层皮毛扔在地上。
因为吃完饭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也不够幸运，并没有找到一个山洞，只好用随便找了块烧焦的树木茂盛的地方，凑合着睡了一晚。
好在这里的天气并不是冬天。
天亮后，计蒙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太阳所在的方向，然后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要下山。
他在附近徘徊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个疑似是之前路人踩踏出来的一条小路。他用石头在地上狠狠划了好几道，做完记号后，朝小路走了过去。
在计蒙醒来的第四天，他终于走下了山。
看到那个缓缓冒着泉水的泉眼，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发现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后，才往那口泉眼走去。
等补充完水分，擦洗一下自己残破不堪的衣服后，计蒙才朝那条唯一的路往下走。
底下居然有一处村子。
可那里的场景和山上也好不了哪里去，因为大部分村子都是木屋，所以烧起来几乎是直接塌陷了一大半。
他走过去搜索一点物资，用来灌水，这样他离开的路上也不会很狼狈了。
他找到了两个铁皮罐子，灌完泉水后，朝村子的东边走去。
在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村子。
如果他继承了原主的意志，他倒是乐意为他报屠村之仇。
但，可惜了。
他拎着两个铁皮罐子，踏上了那条唯一的路。
就在他经过泉眼的左后方的角落，一个黑色书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仿佛在等待谁将其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