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午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化,仓库的彩钢瓦屋顶被晒得嘎嘎作响。王复生扯着汗湿的工装领口,手里的盘点机屏幕因高温直闪雪花。老刘瘫在纸箱堆里,像条脱水的鱼似的喘气:这鬼天气……空调再修不好……真要出人命……
修个屁!孙大姐把文件夹当扇子猛摇,胸前的工牌跟着晃荡,我刚听财务说,电费单子都让老总女儿撕了!还想修空调,想得美!
话音未落,仓库铁门突然被推开,热浪裹着个穿吊带裙的姑娘冲进来。小洁抱着冰镇酸梅汤,马尾辫都被汗黏在脖子上:王经理!我给大家买了冷饮!
放着吧。王复生抹了把额头的汗,掏出手机第N次拨通后勤部:张主任,我们仓库温度计显示42度了,什么时候……
小王啊,电话那头传来领导慢悠悠的声音,大小姐发话了,仓库这季度绩效垫底,不配开空调。
仓库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汗水滴落的声音。老付手里的茶杯哐当砸在桌上,枸杞洒了一地。
绩效垫底?王复生一脚踩在货架上,我们仓库有什么绩效?又是谁把积压五年的破烂全塞进我们仓库充账面?这特喵的不是光腚串门没事找事吗?
电话里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咔嗒声,一个年轻女声突然插进来:仓库经理王复生是吧?仓库全年损耗率超标30%,还有脸要空调?
损耗率超标?王复生抓起桌上上任经理的报表,去年台风天屋顶漏雨泡烂三十箱货,打二十份报告申请防水维修,大小姐您亲自批的!
女声陡然拔高,明天起你们仓库改两班倒,省下的电费刚好补损耗!
王复生把手机按在台式风扇前,涡轮轰鸣声中冷笑道:听见了吗大小姐?这是仓库现役最贵的,每分钟耗资两毛八!、
然后两个人竟……不顾身份与脸面,在电话里对骂起来了。
一个骂对方穷逼,一个骂对方小婊砸。
吓得正在一边听着的仓库员工面面相觑:这是我们应该听的吗?会不会要出人命?
半小时后,一辆粉色粪叉子(玛莎拉蒂)快速驶入仓库大院。在仓库门口,一个急刹,车门砰地推开,细高跟踩碎一地阳光。女人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香奈儿套装裹着的身段倒是窈窕,可惜开口就破了功:哪个是王复生?给我滚出来!
王复生看看天,远处乌云飘来:看来要下雨了。
仓库众人齐刷刷后退三步,把正在啃冰棍的王复生晾在凉棚下面。
你就是那个咒我早死的混蛋?女人摘下墨镜,丹凤眼里淬着毒,现在给我磕头道歉,不然......
不然怎样?王复生把冰棍杆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把我调去扫厕所?大小姐,你是看番茄小说看多了吧?新中国成立以后,早就没有下跪这一说了。
女人涂着猩红甲油的手直发抖:保安!把他工牌摘了扔出去!
两个仓库院区保安刚要上前,王复生突然掏出手机:等等!我先给消防局打个电话——现行《防暑降温措施管理办法》规定,气温超40c必须停止露天作业。咱们仓库现在,他瞄了眼温度计,哟,43.8c了。
你威胁我?女人突然笑了,转头对刚刚下车的助理说,把温度计换成38c的。
换呗。王复生晃了晃手机,我十分钟前就把实时温度云端同步了,要看看市总工会的热线号码吗?
女人突然抄起旁边的扫帚砸过来。王复生偏头躲过,撞击货架的巨响中,他慢悠悠道:大小姐,你左屁股上的红胎记最近还痒吗?
仓库瞬间死寂。大家一脸震怖老刘的冰棍啪嗒掉在地上,小洁慌忙捂住嘴,孙大姐的文件夹直接拍在脸上:坏了,老板女儿要灭口了……
你......你偷看我?!女人声音尖得走调,香奈儿套装快要裹不住剧烈起伏的胸口。
“我偷看你个屁,我认识你是谁啊?再说偷看你我告你诽谤,你诽谤我啊!”
老板女儿气的脸都歪了,眼镜都耷拉到嘴边了。
王复生从裤兜摸出个护身符晃了晃:你亲妈昨晚托梦说的,要不信,今晚你掀裙子照镜子看看?
放屁!我妈死了十八年了!女人自己有没有胎记她自己还不明白吗?,突然僵住——那个褪色的护身符,分明是她七岁时缠着母亲在庙里求的。
她说你三岁那年偷抹她口红,结果把整支YSL塞进了微波炉。王复生突然压低声音,还说你在她葬礼上偷偷把白菊花换成红玫瑰,因为觉得那样......
别说了!女人踉跄着扶住货架,精心打理的卷发粘在冷汗涔涔的额角。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开领口——那枚从未离身的翡翠吊坠内侧,赫然刻着个极小的字,正是母亲乳名。王复生遮住了眼:好大,看了会不会长针眼?
王复生把护身符抛过去:你妈让我带句话:任性要有限度,别等到......
你闭嘴!女人攥着护身符上门就要跑,差点把助理丢下。,高跟鞋差点崴在车门上。粪叉子仓皇逃离时,有个保温杯从车窗飞出来,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色弧线。
傍晚暴雨倾盆,仓库终于凉快下来。小洁小心翼翼凑到王复生跟前:经理,大小姐会不会报复啊?
王复生正把电蚊拍收起背包里,仓库蚊子太tm多了,闻言笑道:她这会儿应该忙着找通灵师呢。说着看了一眼手机——杨小狐发来的消息,写着:再给我哥捎点东西呗?
王复生回道:“现在很忙。”
过了一会儿,杨小狐回道:“说出你的真实意图。”
王复生回道:“得加钱。”
……
货架后突然传来老刘的惊呼。众人围过去,发现大小姐砸过来的保温杯里,居然塞着张皱巴巴的维修申请单,日期是五年前,审批栏里躺着个鲜红的字。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彩钢瓦上,王复生拧开刚修好的空调,十六度的凉风裹着外面的雨水的气息喷涌而出。老付捧着保温杯喃喃道:这算不算......托梦工程的回扣?
仓库里突然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哄笑,混着雨声飘向霓虹初上的城市夜空。远处某栋豪宅里,有人正对着梳妆镜掀起裙摆,突然尖叫着打翻了祖传的翡翠妆奁。
王复生下班时,突然想吃烧鸡了……
王复生拎着油纸包走出烧鸡店时,夕阳正把街道染成糖醋排骨的颜色。荷叶包的香气从指缝里钻出来,勾得他肚子咕噜直叫。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得发烫,杨小狐的专属铃声《狐狸精》欢快地响起来。
王复生!电话那头的声音甜得能拉丝,我在你家楼下哦~
王复生看着手里刚剁的烧鸡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等他晃悠到单元门口,果然看见那辆保姆车嚣张地横在消防通道上。杨小狐摇下车窗,墨镜滑到鼻尖,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油纸包:好香啊~
给你哥带的。王复生把袋子往后藏了藏。
我哥说...杨小狐舔了舔嘴唇,阴间最近闹禽流感,需要二十只烧鸡辟邪。
油纸包突然被夺走,王复生眼睁睁看着杨小狐扯开荷叶。她尖尖的指甲戳进金黄酥脆的鸡皮,油星溅到爱马仕丝巾上也不在乎。
“喂,你是属狼的还是属狐狸的?”王复生悲愤的说。
杨小狐舔着嘴唇,似意犹未尽:“我叫杨小狐,你说我是属什么的?”
王复生闭上了嘴,得!算自己白说。
后视镜里,拎着果篮的助理小跑过来时,正撞见自家艺人捧着鸡腿啃得满脸油光。
杨!老!板!助理的尖叫惊飞树上的麻雀,这周还有一场红毯,两个通告!
杨小狐把鸡骨头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掏出化妆镜边补口红边说:小丽啊,听说你一直想转岗当经纪人?助理瞬间噤声,默默掏出湿巾给她擦手。
三天后的黄昏,王复生蹲在仓库门口逗野猫,他和老孙刚刚打跑了一只野狗。突然被一束远光灯晃瞎了眼。黑色迈巴赫车门被十厘米红底高跟鞋踹开,老板女儿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鞋走来,香风裹着杀气:上车!
仓库所有人,都跑回了办公室。
车里冷气开得足,王复生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听见真皮座椅被指甲刮出咯吱声。
大小姐突然转身,迪奥耳环甩得啪啪响,你怎么知道那个...位置的胎记?
王复生无奈的说:都说了是你妈托梦。话音未落,手机突然炸响杨小狐的专属铃声。车载蓝牙自动接通,嗲声嗲气的女声在密闭空间炸开:死鬼~我哥说烧鸡少了两只!
“说人话!”
“王哥,我哥说烧鸡少了两只,哦,不,三只。”
天地良心!王复生手忙脚乱要关蓝牙,我每只都亲自拿的!
王复生!大小姐的指甲掐进方向盘真皮里,你拿我的钱养狐狸精?
王复生懵比了:大姐,你知道你自己说的是啥?我是你的人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社畜罢了。
电话那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这位大姐,抢男人也要讲基本法哦~
你说谁是大姐?!大小姐一脚急刹,王复生的脸差点拍在挡风玻璃上。后视镜里,杨小狐的玛莎拉蒂幽灵般贴上来,车窗里飞出个啃干净的鸡骨架,正砸在迈巴赫的星空顶上。远处飘来几个字:“蓝山咖啡厅见。”
蓝山咖啡厅的霓虹灯在雨夜里格外刺眼。王复生缩在卡座里,看着两份提拉米苏先后糊上墙面——第一份是大小姐听到你粉底卡纹了时甩出去的,第二份是杨小狐回敬爱马仕是高仿吧时拍的。
服务员!杨小狐晃着红酒杯,给这位大姐上杯静心口服液。
你这种绿茶我见多了!大小姐的钻石手链刮掉了桌布,装纯勾引别人下属!
总比某些人好~杨小狐转着婚戒大小的翡翠吊坠,连亲妈都托梦找外人管教女儿~
王复生偷偷往桌底处溜时,突然被四道目光盯住。杨小狐的细高跟踩住他左脚,大小姐的铂金包压住他右腿,两双做了水晶甲的手同时拍在桌上:你说!上哪认识的这个泼妇(狐狸精的)?!
玻璃门外,举着手机直播的路人越聚越多。热搜词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新着:#豪门千金大战顶流女星##神秘男子竟是烧鸡西施##惊!某女星当众啃鸡视频流出#
王复生拍拍额头:一切都不对,我只是一个下属,顺便帮大明星捎货,这怎么感觉成了两女争一夫了?这上哪说理去?
凌晨两点,王复生被手机震醒。杨小狐发来段视频:大小姐在车库暴踩烧鸡外卖盒,香奈儿外套沾满油渍。附言是狐狸笑脸表情包:明天给我哥送五十只鸡哦~
正要关机,突然弹出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是林安琪(老板女儿),明天来总裁办签保密协议。紧接着又追来一条:敢泄露胎记的事就杀了你!
月光透过窗帘缝照在钱箱上,束魂链泛着幽幽冷光。王复生把新买的二十把锁挨个扣上,突然听见阳台传来轻笑。杨小狐不知何时坐在空调外机上,裙摆被夜风吹得像狐狸尾巴:王经理,接私活吗?帮我查查林家祖坟风水~
“不接,我是走阴的,不是看风水的。”王复生把头缩回窗子里,又把头伸了出来:“小狐狸,你这么坐着不会压着自己尾巴吗?”
“滚!”
王复生再向外一看,杨小狐已经无影无踪。
远处传来午夜钟声,王复生把最后一把钥匙藏进一个罐子里。这日子,可比走阴刺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