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经理一听王复生这话,心里哪还有半分犹豫?简直是一万个愿意!这念头在他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理由再充分不过:
第一,也是顶要紧的,就是钱。 他在原单位,项目经理听着风光,一个月万把块钱在琴岛也算高薪。可如今经济不景气,业主们天天闹着要降物业费,公司上头已经在考虑,一旦降价,他们这些人的收入和奖金肯定跟着缩水。他今年正好三十五,孩子刚上中学,正是吞金兽发力的时候,老婆工资也不高,房贷车贷月月催……一想到未来收入可能减少,他就头皮发麻。王老板开口就说工资只高不低,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第二,是看中了王复生这个人。 这位新东家,财力深不可测不说,关键是对手下人真心宽厚。瞧瞧今晚这犒劳全府的架势,再看看顾管家、周阴差这些老人对他的死心塌地,跟着这样的老板,只要自己尽心尽力,绝对吃不了亏,钱程一片光明。
第三,他是真佩服顾管家。 这位大管家为人是严肃,甚至有些古板,但处事那叫一个井井有条,今晚这么大的场面被他调度得丝毫无差,这份能力是他之前在物业公司那个混乱环境里根本学不到的。他觉着,能在顾管家手下做事,哪怕再严厉些,也能让自己学到不少在单位学不到的东西。
至于最后那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一想到物业公司老总得知自己手下项目经理,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小区最神秘、最顶级别墅群业主的管家时,那副惊掉下巴的表情……孙经理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暗爽。
王复生最后那句“足疗报销”,他当然明白那是老板在酒桌上的玩笑话,当不得真,但这份随和与“懂行”,更让他觉得亲切。
想到这里,孙经理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激动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随手就抄起旁边一扎刚打满、泡沫都快溢出来的啤酒扎杯——那一扎可是实实在在的三斤!他“噌”地站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身子都晃了一下,面向王复生,脸色涨红,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王总!没说的!您以后就是我孙某的衣食父母!我嘴笨,不会说漂亮话,就一句: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绝不含糊!这杯酒,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说罢,他双手捧起那巨大的扎杯,仰起头,“顿顿顿顿……”竟真的一口气将三斤冰啤酒灌了下去!
“哗——!”
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和口哨声!这酒量和豪气……在琴岛,这叫酒彪子。
喝完,孙经理重重地将空扎杯往桌上一顿,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醉意已然上了头。他转过身,眼眶有些发红,对着自己带来的那三十个同样看呆了的保安和服务员,带着几分歉意和酒意吼道:“兄弟们!姐妹们!哥哥我……我对不住大家了!从今往后,我得跟着王老板干了!不能……不能再跟你们一起扛事儿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那三十个人顿时“炸”了。
“孙头儿!你不仗义啊!”
“就是!吃了热乎的,连口汤都不给兄弟们留啦?”
“王老板!您还要人不?我吃的少干得多!”
“王总看我!我力气大,一个能顶俩!”
“老板收了我吧,我啥都能干!暖床也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王复生给围了,七嘴八舌地毛遂自荐起来王复生被他们吵得头晕,他哈哈大笑着连连摆手:“安静!都安静!急什么?孙经理一个人又没长三头六臂,这么多活儿他哪干得完?”
他环视了一圈这些充满渴望的年轻面孔,大手一挥,做出了最终决定:“想跟着我干的,吃完饭,直接去找顾管家登记!有一个算一个,我全要了!”
“嗷——!!!”
“王老板板载!(万岁)”
“王老板满赛!(必胜)”
“王哥!您就是我亲哥!”
巨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王府的屋顶。这三十人团队的集体跳槽,不仅为王府注入了新鲜血液,更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为今晚这场一波三折的盛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物业公司的老板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三十个人,都是从公司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啊,一个不剩,全跑了。
且不说王复生府上宾主尽欢,直至深夜。翌日清晨,东海船运的刘主任还沉浸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惊醒。他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睡眼惺忪地抓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的“赵东海”三个字,瞬间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彻底醒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弹起来,差点一脚踩在老婆胳膊上,引来一阵不满的嘟囔,他也顾不上了,赶紧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键,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惶恐:“赵总,您早!这么早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电话那头,赵东海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刘主任!你昨天晚上给我发的那些视频和图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场面……难道……”
刘主任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苦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回答:“赵总,那些……都是昨晚王复生先生乔迁宴上的实拍。我按您的吩咐去了,觉得场面不太一般,就……就都发给您了。”
电话里清晰地传来赵东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短暂的沉默。刘主任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赵总脸上那副追悔莫及的表情。他心里也不禁暗叹:赵总这次,怕是真失算了!
原来,林安琪给赵东海发了请柬,赵东海也亲口承诺,若自己不便,会派一位副总级别的高管出席。可事情偏偏就坏在了这“不便”上。昨天一早,他突然接到消息,一位颇有实力的外国客户有意租他的货轮。如今航运市场不景气,能租出去一条船就是实打实的一百多万美元进账,这等好事他岂能错过?偏偏这位外国客户不懂中文,而公司里唯一精通数门外文、能担此重任的,正是副总赵西坡。
情急之下,赵东海当机立断,拉着赵西坡就奔赴会见客户,把王复生宴会的事抛在了脑后。直到快抵达会面地点,他才猛然想起这茬,仓促之间,只好退而求其次,安排了身为办公室主任的老刘前去应付。
好在与外国客户的会谈异常顺利,对方当场拍板,先租两条万吨轮跑一趟欧洲航线!赵东海大喜过望,兴奋之余,亲自带着客户参观码头、巡视公司,晚上又设下丰盛宴席款待,推杯换盏之间,他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便不省人事。刘主任后来发来的那一条条微信,带着王府内越来越惊人的画面,他是一条也没看见。
直到凌晨时分,他口渴起床喝水,习惯性拿起手机,才看到那几十条未读信息和一堆视频图片。起初他还漫不经心,但当画面中清晰地出现孟怀瑾市长、林柏舟董事长、郑荣董事长、张行长等一众琴岛顶尖人物的身影,尤其是看到那极尽奢华的场面、闻所未闻的乐舞以及那些人手一份、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回礼时……赵东海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瘫坐在沙发上,一遍遍翻看着视频,冷汗渐渐浸湿了后背。那两条船租出去的喜悦,此刻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冲散。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昨晚错过的,恐怕不仅仅是一场宴会,而是一个真正踏入琴岛最顶级核心圈层、结交那位神秘莫测的王先生的绝佳机会!与这潜在的、无法估量的人脉和机遇相比,那两百万美元的收入,感觉没那么香了。
“完了……”他对着手机,声音干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老刘,你……你当时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
刘主任在电话这头,只能报以无奈的沉默。他心里明镜似的:赵总这肠子,怕是都要悔青了。
赵东海一大清早赶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让秘书给王复生打电话。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能补救一下昨日的失礼,哪怕只是电话里寒暄几句,探探口风也好。
“赵总,王先生的手机关机了。”秘书汇报。
“关机了?”赵东海愣了一下,随即自我安慰,“大概是昨晚宴会喝多了,还没醒酒。过会儿再打。”
然而,每隔半个小时,他亲自拨打一次,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个冰冷而礼貌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随着时间的流逝,赵东海心里的不安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这王复生,不会是故意不接我电话吧?难道昨晚刘主任在那里受了怠待,惹他不快了?各种猜测在他脑子里翻腾,让他坐立难安,处理文件也完全静不下心。他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一班至关重要的列车,而这班车,可能再也不会为他停留,而他不但手里有票,还是人家送给他的头等座的票。
其实,王复生此刻并没有在呼呼大睡。他也是一大早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宿醉的沉梦中硬生生拽了起来。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有无数锤子在里面砰砰和敲打,摸索着抓过手机,也没看是谁,含糊不清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国处长熟悉的声音,但语气却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从容,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急促:“复生!醒醒,有急事!”
王复生揉着太阳穴,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满:“哎呦我的领导……啥事啊这天刚蒙蒙亮的……我这脑袋还晕着呢……”
国处长根本没理会他的抱怨,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凝重:“你昨天晚上给我的那罐‘土特产’,我们连夜安排了最高优先级的检验,初步报告……出来了。”
王复生还没完全清醒,嘟囔着:“我说领导,我还以为外星人打来了呢……就那点河底泥,化验就化验了呗,还能检出什么宝贝不成?难道里面还有金子?”
“金子?”国处长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直是哭笑不得,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震撼,“何止是金子那么简单!电话里说不清楚,太复杂了!你立刻准备一下,我亲自开车去接你,有个紧急而且重要的会议,你必须参加!”
王复生听着国处长那前所未有、甚至有些失态的语气,宿醉带来的迷糊瞬间被驱散,整个人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加速跳动。
国处长是什么人?那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主儿!能让他如此失态,甚至要亲自来接人……那罐被他随手送出去的“忘川河泥”里,到底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
王复生瞬间意识到,这绝不是小事,而是捅破天的大事!他对着手机,声音已然恢复了严肃:“明白了,国处,我马上准备,在家等你。”
王复生刚要开口叫顾管家,门就被轻轻推开了。顾管家端着一杯蜂蜜水走进来,见他坐起身,便把水递上:“老爷,您醒了。刚才听到您屋里有动静,想来是有急事?”
王复生接过水杯,有些诧异:“老顾,你一直没休息?”
“年纪大了,睡得浅。”顾管家温和一笑,从衣架上取下一套便服,“您先换衣服,厨房还有热包子,一分钟就好。”
等王复生匆匆来到大门口,果然看见国处长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那里。他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咬了口热腾腾的包子,含糊地问:“领导,到底什么大事啊?”
国处长拉开车门:“路上说。”
王复生一头雾水地钻进了车里,发现开车的是初助理。初助理转过头,冲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好家伙,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活像一只熊猫。
车子驶入清晨的街道。国处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还带着打印机味道的文件,递到王复生手里,封面上赫然印着《特殊样品S-007紧急检测分析报告》。
“这是你那罐泥的初步化验结果,”国处长看着王复生茫然翻看的样子,知道让他自己看那些专业数据等于对牛弹琴,便直接拿过报告,翻到关键页,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样品编号:S-007
送检单位:自然调查局
检测项目:全元素定量分析
检测结果(单位:毫克\/千克,即每公斤样品含量):
贵金属及战略金属组:
金(Au):1,500 mg (1.5克)
银(Ag):10,000 mg (10克)
钯(pd):3,000 mg (3克)
铂(pt):300 mg (0.3克)
稀土元素组:
钐(Sm):100 mg
铽(tb):50 mg
镝(dy):150 mg
钆(Gd):80 mg
稀有难熔金属组:
铼(Re):150 mg
钨(w):4,000 mg (4克)
铍(be):800 mg (0.8克)
结论:该样品为成分极其复杂的特殊混合物,富含多种高价值贵金属、关键稀土及战略稀有金属。”
国处长念完,将报告合上,目光灼灼地看向已经听傻了的王复生,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
“复生,你昨天随手给我的哪里是什么河底泥,这根本就是一个聚宝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