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余嘴角微翘,朗声道:
“早说过无需掘土,入口就在这道观之中。”
“此地……乃人形墓的神阙所在。”
“妙极!”
张启山、霍三娘尚在茫然之际,齐铁嘴突然抚掌高呼。
“神阙即为脐中要穴!”
“人形墓仿人体经络构筑,经脉之上自有穴位分布。”
“由此神阙而入,可直抵墓葬核心!”
“既是道观……道法无穷,无极辟邪,入口必在无极塔周遭!”
齐铁嘴话音未落,张副官已疾步奔向无极塔。
拨开丛生杂草,赫然现出块雕着辟邪兽纹的青石板。
辟邪乃通灵异兽,相传由穷奇幻化,镇煞之能非凡。
见此石板,张副官眼中精光乍现,当即俯身掀动。
周遭尽是松软泥土,唯此处置有青石,任谁都知必有蹊跷。
石板掀开,下方果然露出个隐蔽的井口。
“摸金校尉的手段当真了得……”
张副官低声感慨,随即回首唤道:“佛爷,找到入口了!”
声犹在耳,张启山、霍三娘与齐铁嘴已围聚上前。
方余却从容不迫地踱步于后。
洞口狭窄,众人簇拥反显不便。
“摸金校尉的能耐果然惊人,远在山下便能断定入口方位。”
齐铁嘴朝洞内略作张望,旋即收回目光,饶有兴味地望向方余。
“方爷,山中建观不算稀奇,无极塔虽有镇邪之用,却为道观常设。”
“方爷怎就断定墓口在此?”
“道理浅显。”
方余轻笑着点了点脚下。
“这道观选址有异。”
“虽处高地可聚紫气,然孤峰独立,欠缺浑厚中和之象,绝非建观佳所。”
“古时能立道观者,皆非庸常之辈,此地主人自不例外。”
“想必是那位观主发现山中异样,却无法彻底解决,只得退而求其次,在此建观, 山中邪气。”
“竟是这样!”
齐铁嘴猛地一拍大腿,神情略显窘迫。
“这风水选址的讲究,我……确实不甚了解。”
经方余点破,他才意识到此地的布局如此明显。
能在此处建观的道家高人,怎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
唯一的可能就是,此地本身就不寻常。
“老八,你平日总夸口自己是神算,今日遇上真正的摸金行家,有何感想?”
张启山收回打量洞口的目光,笑着打趣齐铁嘴。
“唉……”
齐铁嘴干笑两声,无奈摇头。
“佛爷,这神算的名号可不是我自封的。”
“再说了,方爷的本事大家亲眼所见,一眼辨龙脉,我确实佩服。”
“方兄弟确实非同一般。”
张启山点头认可。
“听闻方兄与搬山魁首联手,连献王墓都拿下了。”
“等矿山事了,我设宴庆功,方兄可得好好讲讲献王墓的见闻。”
他已许久未曾亲自下墓,对倒斗之事兴趣寥寥。
但今日见识了方余的寻龙点穴之能,心底的倒斗热情再度被激起。
“好说,改日再聊。”
“眼下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方余摆了摆手,略作催促。
他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进墓。
只要踏入墓中,血脉进化的奖励便能到手!
至于相冢书和陨铜,需深入墓室方能寻得。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收敛心神,重新看向洞口。
那洞口极小,垂直向下,不足一米宽,仅容一人通过。
“佛爷,让我先下去吧。”
霍三娘观察片刻后提议。
“好。”张启山略一迟疑,点头道,“三娘,务必小心,若有异动立刻出声,我马上拉你上来。”
“放心。”
霍三娘自信应下,随即吩咐手下准备绳索。
见她神色从容,方余暗自感慨。
这几日,七姑娘向他讲述了不少霍家往事。
霍氏一族历来由女性掌权,族中重要职位皆为女子担任。能够跻身九门第七位,全凭家族世代相传的独门盗墓秘技。
其中有一项绝学唤作飞仙坠。
此 需借助保险绳索悬空施展柔术。
当遇到垂直墓道或需直接破顶而入时,便可施展这飞仙坠。
悬绳凌空直下,无需触地便能探查墓中机关陷阱,甚至能凭空启椁取物。
即便遭遇棘手机关或凶悍僵尸,亦可安然脱身。
只是此术对身体柔韧度要求极高,犹如二指探穴之功,必须自幼勤加练习。
眼前这条不足三尺宽的盗洞便是佐证。
男子入内根本难以施展身手。
而霍家女子若在洞中遇到阻碍,却能蜷曲身躯,以招式周旋。
片刻功夫,霍氏众人已备妥保险绳。
一端固定在无极塔顶,一端绑于霍三娘腰间。
这位巾帼英雄当仁不让,连探路这等险差都亲力亲为。
戴妥手套后,她拽住绳索倒垂而下,徐徐滑入盗洞。
方余留意到她发间装饰的羽饰——
每缕青丝都系着一支雀羽,总数不下二三十支。
这些淬毒翎羽舞动起来,便是近身搏杀时的致命利器。
方余不由会心一笑。
他家这位娘子确实别具一格。
纵观整个霍氏,也唯有她留着清爽的短发。
约莫半刻钟后,盗洞中传来霍三娘的轻唤:
无碍,可以下来了。
众人听罢皆松了口气。
方余率先上前攥住绳索:
诸位,我先下。
他早已迫不及待——
既为任务奖赏,也因多时未正经下墓而手痒难耐。
或许刚进盗洞,就能完成首项任务,获得血脉进阶的奖励。
见方余如此急切,张启山等人也不阻拦,只是略一颔首。
方余深吸一口气,握紧绳索滑入盗洞。
刚下滑数丈,便察觉这盗洞的玄机——
上部数丈是松软泥土,往下竟是天然岩隙形成的甬道。
想必是当年道观之人所为。
他们发现地下连通凶墓后,填平地面并修筑道观以镇邪祟。
整条甬道全长不过十丈。
方余很快便抵达洞穴底部。
方爷。
刚立定身形,霍三娘便擎着火折子笑吟吟地凑了过来。
方余略一颔首,目光在室内流转。
这石室约莫三十见方,四面墙上密密麻麻贴满符咒,当中供着几尊道门神像。
见此布置,方余心中愈发笃定。
此处原该是道天然山缝,后被道观中人辟作他用。
他朝上方招呼一声,随即在石室中细细查探。
并无异样,不过是寻常镇邪之所,室内清气流转,全无半点阴秽。
足见当年在此修行的道士道行匪浅。
巡视一周,方余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口糊满符箓的陶缸上。
层层符纸叠压如被,最里层已然朽作尘灰。
观外层符文,尽是锁阴镇煞之符,专为封禁尸气而设。
就是它...方余唇角微勾。
这般布置,显见陶缸下方便是通往古墓的入口。
方兄、三娘,可有所获?
张启山提着油灯迈入石室,目光在四周游移。
霍三娘摇头:烛火昏黄,尚未及细看,不过此地应是道观秘所,并无凶险。
说罢,她将视线转向方余。
张启山亦随之望来。
迎着二人目光,方余轻笑着拍了拍陶缸:应当在此处底下。
张启山与霍三娘神色一凛,急步上前。
霍三娘运劲推了推陶缸,那缸竟纹风不动。
好生沉重,里头盛着水呢!
莫要损毁,多半是镇煞的符水,说不定还掺了别物,专为阻隔墓中邪祟。
方余挽起衣袖径直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