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某些边陲部族与深山族群沿袭独特殡葬习俗,会将麒麟竭置于逝者脐部合葬。他们深信此物能驱散尸身秽气,延缓腐朽,更能防止蛆虫侵噬,令亡者得以保全最后尊严。
岁月更迭中,麒麟竭的色泽会由暗红逐渐转为墨黑,年代愈久颜色愈深。当其变化达到某种临界时,特性便会发生异变,成为入口即化的珍奇之物。据说服用者体内血气将产生质变,百邪不侵,酷暑时节连飞虫都避之不及。
这些传闻虽多属民间流言,但今日亲眼目睹你身上异状,倒觉得传说未必空穴来风。只是古籍未曾记载其不良反应,不过药材即便含毒,毒性应当极其微弱。
当前更需警惕的是这些螭蛊。《河木集》记载开凿过程时从未提及此类诡异面具,不知是古人设下的惊天迷局,还是另有他人暗中操纵。你们攀爬栈道时千万小心。凉师爷捻着胡须补充道。
吴邪听罢稍解疑惑,休息间隙见老杨仍未苏醒,显然是体力消耗过度。王老板取出装备递来,吴邪戴上战术头灯,背起登山绳向崖壁栈道边缘行进。
原预计需要两小时的攀爬,实际仅用十五分钟便接近栈道底部。当真正看清栈道全貌时,才知王老板所言不假这条古栈道保存之完整令人震撼。外围护栏由油竹竿编织而成,这种材料经受数百年潮湿侵蚀仍坚韧如初,踩上去便发出富有弹性的咯吱声响。
此处距地面很近,陡峭岩壁上垂挂着无数粗壮树根,宛如巨型章鱼的触须缠绕在石栏之间。随着高度上升,这些盘结的根系愈发密集,几乎将狭窄的通道完全堵塞。
与吴邪走散后,方余一直在谋划如何尽快与其会合。
他总觉得先前发生的事颇为蹊跷老杨虽是故交,可凉师爷的言行总让他感觉暗藏未尽之言。那种欲言又止的违和感并非普通的隐晦回避,更像是与自己休戚相关的隐秘,偏偏对方又刻意避开追问。
必须抢占先机。
方余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三十米高的岩台。若能登顶观察地势走向,或许能在关键岔路口拦截吴邪。他试探性敲击岩壁,在碎石簌簌剥落间确认主体是坚硬的花岗岩,徒手攀爬的凹槽也足够使用。
方余身手矫健如幼猴攀树,眨眼间已爬到半山腰。正欲继续上行,却发现下一处落脚点遥不可及。他悬在峭壁上略作思忖,决定冒险腾跃脚下凸岩虽不稳固,借力一蹬应当无妨。
岩石在他蹬踏的瞬间碎裂崩落,而他的手指距离目标岩块还差三寸。千钧一发之际,岩缝中突然闪过一道蓝纹圆斑。
方余浑身汗毛倒竖,脊背窜过一道寒流。
那竟是稀世罕见的蓝纹毒蛛!
对盗墓者和探险者来说,这种毒物堪比阎罗索命。一旦沾上它的毒液,肌肤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更可怕的是,蓝纹毒蛛根本无需主动出击。它背上那些黑色纹路实则是无数毒刺,只要轻轻触碰,毒刺就会扎破皮肤,将剧毒注入血脉。
悬在半空的方余进退维谷若不抓住支撑点必定坠崖;若去触碰那块凸岩,又难免与毒蛛正面交锋。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九死一生
就在即将坠落的瞬间,方余突然摸到腰间的匕首。他闪电般抽出 ,用尽全力刺入岩壁。
锋利的刀尖在猛力之下深入石壁寸许。虽不能完全稳住身形,却为他赢得喘息之机。
晦气,这种鬼地方竟有这等毒物。
方余吐了口唾沫,飞速思索新的攀登路线。退路已断方才跳跃时踩碎的两处支点正不断剥落碎石。
必须另谋出路,这刀子撑不住多久。
当他望向右上方另一处凸岩时,突然瞳孔骤缩。那落脚点虽在跳跃范围内,可那只蓝纹毒蛛正飞速向其爬去。
正当他准备再次起跳时,头顶传来细碎声响。毒蛛没有下坠反而横向移动,恰好封住了他计划中的落点。
也罢,那就按原路线。
方余趁机发力上攀,试图回到先前的支点。这条路线本就更为稳妥,岩壁条件也更为理想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瞬间,那道蓝影倏地折返。方余恼恨得几乎要将石壁砸穿,迸起的碎石刮得脸颊生疼。
这缠人的毒物实在令人发狂,偏偏悬在半空无计可施。想掷石驱赶却双手不得空,更要命的是,嵌在岩缝里的 正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刀身正一寸寸向下滑落。
电光火石间,方余手腕翻转抽出匕首,寒芒乍现直刺头顶。他足尖猛踏岩壁,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
一只背插利刃的蓝纹蜘蛛擦着他衣袂坠入无尽深渊。
总算解决了。
方余抹了把冷汗喘息道。荒野求生时最凶险的从不是那些巨兽,反倒是这些微末生灵最教人猝不及防。这些历经沧桑活下来的小东西,个个藏着致命杀招譬如那沾肤即毙的剧毒。
当他艰难攀上数十丈高的石台时,洞窟深处的黑暗浓得仿佛化不开。下望如同窥探墨潭,连地表起伏都消融在黏稠暗色中。抛下的荧光棒转瞬被黑暗吞没,强光手电也只能照亮石台中段,再往下便无能为力。
看来只能摸黑下去了。
正欲折返,石台背面忽有幽光一闪。方余俯身查探,发现此处岩壁沙土异常松软。随着掌心在墙面上游移,渐渐触到隐蔽的弧状边缘。他运力按向中央,簌簌抖落的尘沙后竟现出古老门框的轮廓。
是地壳位移方余凝视着被泥沙半掩的拱门沉吟,这石台本该连着更广阔的空间。指节叩击传来空响,他当即决意一探究竟。
方余沉肩抵住石门吐纳发力。这道偏门显然非正途,石材不算厚重。经过半个时辰的推挤,脚下碎岩已堆至脚踝,石门终于裂开一道窄缝。
他将手掌楔入缝隙暴起发力,终于拓出可容身的缺口。侧身闪入后,眼前赫然是条三人宽的幽邃隧道。行进间方余忽觉脚下触感迥异不再有砂石咯吱作响,唯余足音在甬道中清脆回荡。
难道说他猛地停住脚步,地面发出低沉的震动。如此精妙的布置让方余瞬间警觉。随着深入墓穴核心,暗藏的危机越发明显。以墓主先前显露的作风,在此设下埋伏实属意料之中。
正思考时,鞋底突然踩到异物。方余如惊弓之鸟般收回脚,迅速后退数步。手电光扫过前方,映出一条骤然变窄的通道,宽度仅够一人侧身而过。
方余并未轻举妄动。他半蹲下身,用手电光仔细检查地面异常。冷光照射下,前方路面竟布满泛着青光的青铜板。
为何突然换成青铜铺路?这反常设计让他更加谨慎。为试探虚实,他小心地迈出半步,青铜板毫无动静。就在第二脚即将落下时,整块铜板猛然翻转!
下坠感袭来的刹那,方余腰腹发力向后急撤。虽避开深渊,后背仍重重摔在来路上。翻板机关发出的金属撞击声在通道内久久回荡,他盯着重新闭合的青铜板,冷汗已浸透衣衫。
这机关设计极为刁钻,前半段平静使人放松警惕,后半段却突然发难,令人措手不及。既然采用翻转结构,通道突然变窄的原因便显而易见根本不给闯入者躲避的空间。
方余并未因此退缩。他深知墓葬机关的规律:越是凶险的陷阱,越意味着接近墓室核心。眼下关键是要分辨哪些青铜板暗藏杀机,哪些稳固可靠。
他从岩壁凿下一块沉重的石头唯有足够重量才能触发机关。先将石块砸向第三块青铜板,石板纹丝不动,可见是实心结构。若换作新手,或许会疑惑为何不全设为陷阱。但真正建造墓穴之人,既要考虑机关造价,也深谙虚实结合的迷惑之术。
继续投石试探:第四块应声下陷,第五块稳固不动,第六块又轰然开启。至此规律渐显单数石板皆为安全路径。依此方法,方余已穿过大半个通道,尽头处未铺青铜板的出口已近在咫尺。
第二十七块!
方余脚尖刚踏上青石板,整个人猛然下坠!此处机关竟与先前截然不同。他早有防备,足尖轻点借力后翻,稳稳落回安全区域。
果然有诈。他低声自语,暗自松了口气。方才每迈一步都格外谨慎,此刻果然派上用场。为防不测,他特意跳过陷阱直奔下一块石板,不料落脚处再次塌陷这竟是双重陷阱!
幸亏留了一手。
千钧一发之际,方余甩出绳索勾住前方石板缝隙,腰身发力纵身跃起。奈何半空无处着力,只得退向另一块铜板。谁知脚下第三次踏空这机关竟是步步杀机!
方余再度陷入险境,既无工具又无支点,石板翻转的刹那他便知不妙,转瞬坠入下方深坑。随着机关运作,石板迅速闭合,将他彻底封死其中。
此刻他只能手脚并用,如蜥蜴般死死抵住坑壁。脚下数米处寒芒闪烁那是森然排列的锋利尖刃。必须尽快脱困。
没想到竟是连环机关。
他心中懊悔,此刻进退维谷。尝试单手顶起翻板,但悬空状态下根本使不出力气。
这机关本就是有进无出。
时间流逝,方余的双臂已开始发颤。即便体质过人,如此消耗终将力竭坠落。
不能等死。
他死死盯着脚下泛着冷光的刀阵。古墓中这类陷阱往往一击毙命。
拼了!
掌心的汗水混着沙土滑落,方余心头一凛。再拖延只会越陷越深,届时必死无疑。
翻板难以开启缘于两点:青铜板自身的重量,以及悬挂的数十斤配重。这精巧机关通过滑轮使石板开合自如。
此刻总重逾百斤,若在平地自然不在话下。但眼下仅能单手托举,还要避免反震导致身体下滑。
先断绳索!
虽麻绳坚韧,但总比掀翻石板容易得多。
方余单掌撑住石壁,缓缓抽出左手伸向衣襟内侧,那里藏着几支特制的火柴。
他抽出火柴在墙面急速划过,橘红的火苗骤然窜起。
千钧一发之际,方余迅速将火焰移向那根粗麻绳。火舌缠绕间,麻绳表面逐渐显出焦痕。
照此速度,用不了多久麻绳就会被彻底熔断。
猝不及防,方余脚底一滑骤然下坠,危急关头他不得不抽回手臂稳住身体。火柴坠落,麻绳上将燃未燃的火星骤然熄灭。
功亏一篑。
方余感到气力正飞速流失,若再失手恐难以为继。
当他再次从怀中取出火柴点燃时,心知这已是最后的机会。
可正要动作,身体却不受控地摇晃,他只能缩回手臂重新抵住石壁,转而将火柴咬在齿间。
方余开始吃力地向前躬身,这看似咫尺的距离,在此刻却宛若鸿沟难以跨越。
汗液沿着下颌滴落,他甚至觉得这比托举万钧重物更加吃力。
幸而筋骨还算柔韧,经过分毫挪移,齿间的火焰终于触及麻绳。
火光摇曳不定,方余在心底不断祈祷。
快了再近一点
当麻绳终于迸出火星时,方余的心跳如战鼓轰鸣。须臾之间,一簇火苗终于攀上麻绳。
他不敢大意,强忍肌肉的灼痛保持姿势,直到确认火势稳定才吐出火柴残骸,缩回身子大口喘息。
片刻后,井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秤砣轰然坠落。头顶的青铜石板随之松动。
方余毫不迟疑地用尽全力顶开石板,迅疾抓住边缘纵身跃上。站在两块石板的接合处,他忽然福至心灵。
既然翻板只在单边负重时倾斜,那么若能维持两侧均衡
这个突如其来的灵感,或许能助他化险为夷。
此法虽简,却透着几分笨拙。
方余先是屈膝下蹲,继而猛然向前扑倒,身躯如标枪般笔直落下。
以他的身量,恰好能横亘整块翻板。如此,翻板两端均匀承重,自然稳如磐石。
为了继续前行,方余使出了倒立的本事他将头抵住地面,双手发力支撑,以脑袋为轴心,两腿依次抬起,再翻身跃向下一块活动板。
如此反复十余次后,他累得双眼发花,总算闯过了这段青铜通道。
立在对面回首望去,方余百感交集,险些在这条看似寻常的走道里丢了性命,往后行事须加倍小心才是。
有人脱险后便会放松警惕,殊不知眼前的危难可能只是连环杀局的开始。
面对前方未卜的凶险,方余不敢有半点大意,反而绷紧了神经。
吴邪,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古墓之中人多才好照应,可别让我苦苦寻觅。
他低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