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厂长逐字逐句的看完了手里的这封请愿书,眉毛动了动:“去把保卫科老张叫过来一趟。”
原本,秦简的到来,还带来了上级的指示,他就已经撤掉了对温旺家的盯梢。
但是现在,他沉思了片刻,还是觉得温南意很奇怪。
上次保卫科的调查结果他也看过,从各方面来说,温南意都不像是一个甘愿背井离乡从头开始的人。
马厂长阅历丰富,自然能看出来,温南意这种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客,眼里只看得到利益,心里只装得下自己。
再者说了,他若是有这种觉悟,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非得选在这个节骨眼?秦简到来的节骨眼。
有些事情,马厂长虽然知道的不甚清楚,但他也不是傻子,秦简的资料,就连他这个级别都调看不到,可见保密等级之高。
在这种时候,温南意先是钻营着要接近秦简,接近不成又立马远离,这很可疑,十分的可疑。
“厂长,您找我?”张科长来厂长办公室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也不用客气,一屁股坐到马厂长对面,开门见山。
马厂长先给他倒了杯水:“老张,温家那边,尤其温南意,你还是得多关注着点。”
身为一个老党员,马厂长相信自己的直觉,温南意身上绝对有问题。
当然他也相信上级领导的判断,不过他认为,谨慎一些没有坏处的。
张科长神色一凛:“我马上吩咐下去。”
别的不说,张科长也是党员,还是军人退伍转业的,敏锐度并不比马厂长差。
也丝毫没有怀疑马厂长的判断,实际上之前撤出对温家的监看,他就不同意,奈何厂长说的对,人手有限,保护秦简教授是他们厂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想到秦简教授,张科长又想起来:“那温南州是不是要隔离开来?”
没办法,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惯会从家人入手拿捏人,尽管有上级领导的调查,他们都相信温南州没有问题,可以后呢?
事关秦简教授,他们不能赌,也赌不起。
马厂长也有这方面的忧虑,不过:“等我跟秦简教授商量一下再提,目前你先盯好了温家的人,尤其是这个温南意。”
“是!”
喝完了一茶缸子的水,张科长就告辞离开了,回到保卫科日常训练的地方,点了几个眼生的属下,让他们负责盯梢温家,重点关注温南意这个人,还叮嘱,有任何细微的不对,都要报告。
吩咐完,又调整了一下巡逻的班次,等到离开的时候,脑海里还盘旋着,人手不够用啊。
也不知道马厂长之前提点的招工什么时候能有个具体的章程,又能找上面要来多少名额。
被他点出来盯梢温家的那几个人,等张科长离开以后,互相商量了一下,分配了一下任务,就各自散开了。
其中被张科长重点关注的温南意,分配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去了温南意所在的车间,但没找到人,又找车间主任打听了一嘴,才知道他请假了。
“请假干什么去了?”
这个车间主任还真知道,一般来说,手底下的工人请假,都是要给出理由的,哪怕这个理由是假的,也要给出,而温南意给出的理由是:“他父亲身边没人守着,他不放心,回去守着父亲吊水了。”
这是个很正当且很有孝心的理由,车间主任尽管看不惯温南意,还是给了他一上午的假。
保卫科两人得到了想要的,叮嘱了几句车间主任不要跟任何人,尤其是温南意透露,之后转路去了职工大院。
但是到医务室转了一圈以后,并没有看到温南意,只看到了温家的二儿子。
又找值班的护士侧面打听过,得到一个消息,温南意根本就没回来过。
好嘛,更可疑了!
两个人当即决定,分出一个人回厂里去找张科长报告现在的情况,另一个人在原地待命。
而被两个人惦记着的温南意,这会刚到了银行。
当然不是昨天那家,是另一家,温旺家那么老奸巨猾,怎么可能把大笔的钱财存到同一家。
且不说他解释不清楚钱财的来源,就是他一个人一次性存入大笔的钱财,就很惹人怀疑。
因此温南意取钱的时候,很是顺利,他总共拿出了三张存单,一张两千的,两张一千的,总共是四千块。
厚厚的一沓钱揣到怀里,温南意的心里才有了些真实感,再加上昨天得到的那一千五百块、哦,不,是一千四百三十块,再加上自己的存款,加吧加吧小八千块钱。
意识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温南意呼吸都放轻了。
八千块钱!
哪怕他后半辈子不工作,这些钱都够他躺着花一辈子了。
他再一次发出疑问,老头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紧接就是,老头子手里肯定还有更多。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一次又该用什么理由往外抠呢?
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这真的是温旺家最后的老底了。
这三张存单里,有两张是大领导画像里面藏着的,原本是两张两千的,上次取出来一千,就剩下一张两千的,一张一千的。
另外一张一千的,才是藏在灯托里的存单,不过自从取出来以后,温旺家觉得不安全,就偷偷的转移到了灯托里。
当然,这三张存单是大头,温旺家还有一张七百的存单,被他放在了另外的地方。
至于之前取出来的那些钱,零零散散的都给了老大。
所以现在他除了那张七百的存单,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思及此,温旺家心里就一阵悲凉,面对喋喋不休的二儿子,不耐烦的很:“闭、嘴!你、别、说话!”
想想三个月前,他是多么的富裕,不仅有一份可以源源不断下金蛋的工作,有三万六的现金,还有一万二的存单。
另外每个月还有金额不低的汇款,有这些在,就算是他转岗失败,也能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了。
可现在呢,除了一身毛病,一堆的敌人,他啥啥都没剩下。
温旺家第一万次的灵魂拷问自己,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老天不公!
凭什么这么对他!
他和老大多么努力啊,怎么就不能过上好日子呢!
他不服,他不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嘛!
慧娘说过,出身不能决定一切!
想到这个照耀了自己人生的女子,温旺家原本死灰一片的眸子里,又开始复燃。
对,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不能认输!
钱没了又怎么样,每个月的两笔汇款可是没停。
而且,他突然觉得,秦简来的正是时候。
秦简要想保住秘密,就得付出代价,不然他倒是要看看,等那些大官还有秦家,知道秦简做过什么事情以后,还会不会帮他。
越想温旺家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要么,秦简就给他好处,要么他就让秦简老婆子和家里两个野种颜面尽失。
这样一来,秦简也威胁不到他,老婆子和两个野种也得把他们吃进去给他吐出来!
至于面子,那算什么东西,再者说,他是受害者,说不准到时候还能扭转一下名声。
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刻,温旺家不想避着秦简了,他想去见见秦简。
他特别想看看,这种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子,露出慌乱祈求的神情,那滋味真的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