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旺家和秦简四目相对,一个赛一个的面无表情,甚至温旺家还冷笑出声,也不知道他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哪里来的这么丰富的面部表情。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特娘的是来求人的态度,死老头子脑子被驴踢了吧。
在一旁的温二嫂大气不敢喘,但不耽误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是来求人的还是当大爷的?
换成她是秦教授,早就把人扫地出门了。
还是得她来。
当下里,她堆满了笑容:“秦教授您好,我们是温南州的家人,这是我家公,也是南州的父亲,冒昧来访,实在是无奈之举。”
她适时的露出苦恼的样子,她听周围的邻居说过,老幺很受这位秦简教授的看重,爱屋及乌,秦教授应该也会对老幺的家人抱有一分善意的吧。
现在她就希望老幺不是多嘴的人,没有跟秦教授说过家里的那堆破事。
心念电转,但面上她依然是那副苦恼的样子,就等着秦简问她,到底有什么无奈之举了。
奈何,秦简一个眼风都没给她,反倒是温旺家出声了:“烙、二家的,你、先、出去,我、跟、秦简、单独、说、会话。”
他话说完,温二嫂微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气,差点给她憋死,不是她说,就老头子说话费劲这样,他能说明白什么呀。
“爸,您想说我替您说吧。”
可别求人不成反倒让秦教授厌恶了他们。
“出去!”
这两个字,温旺家倒是说的一气呵成,并且还十分有气势。
温二嫂心里着恼,要是换成在家里,她就顶回去了,老头子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十万火急。
万一因为他说话不利索,秦教授不耐烦听完全程怎么办。
可当着秦教授的面,她不能顶撞长辈。
她忍。
“爸,我就在门口,您有需要喊我一声就行。”
温二嫂是想着,在门口也好,还能听到一些屋里的动静,万一有什么不对,她也好及时补救。
不过温旺家并不领情:“离、远一点,招、待、所外、等着。”
温二嫂那个气啊,她严重怀疑,老头子压根就不想救人,但转念一想,这一次老头子心爱的大儿子也陷进去了,就放下了心。
“好。”
她冲着秦教授颔了颔首,出了屋子,相当有眼色的带上了门,往招待所外走去。
不走不行啊,老头子就在窗户边上盯着她呢。
清了场,屋里就只剩下了温旺家和秦简。
没有温二嫂从中缓和气氛,屋里安静的跟没有人一般,只余呼吸声。
温旺家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秦简,见他身姿笔挺,最主要是双腿着地,嫉妒。
又看到他面容光滑,并没有多少皱纹,很嫉妒。
再看招待所的摆设,门口衣架上挂着的纯羊毛大衣,一尘不染的皮鞋,打开的藤条箱子里,是各种营养品,可见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十分嫉妒。
“好、久、不见。”
最终,还是温旺家先开了口,他垂下眼睑,把嫉妒压回了眼底的最深处,如二十多年前初见那般,温和的开口。
但秦简早已经不是当初初出茅庐的青年了,温旺家的种种作态在他眼里,分毫毕现:“找我什么事?”
他之所以来见温旺家,也不过是想看看,温旺家找他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一站一坐,秦简个子又高,看向温旺家时,给他带来了一种被蔑视的屈辱感,但是想到被带走的儿子:“我、儿子、被市局、抓起来、了,你跟、廖局、长熟,让他、放了、我儿子。”
他要求的理直气壮,因为在他心里,秦简是欠了他的,一直欠他的。
哪怕当年秦简教了他立足之本,哪怕这么些年,秦简月月不落的寄钱,哪怕秦简帮着他解决了好几桩难事。
可在他心里,秦简依然欠他的。
就凭他替秦简养大了儿子,就凭秦简给他戴了绿帽子,就凭秦简让他当了活王八,秦简这辈子都欠他的。
老大老二的事情,秦简做不到,那就让秦简背后的秦家出面,秦家做不到,那就让秦家去求人也好,去给人弯腰也罢,都得让老大老二平安无事。
面对温旺家的理直气壮,秦简眉梢都没动一下,只还给他八个大字:“执法公正,不容私情。”
且不说他现在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了解清楚呢,就说他现在已经了解到了南州这么些年都是怎么过的,他就不会再帮温旺家一丝一毫。
要知道,当年他提出过,让南州跟着他生活。
他总有办法的,是温旺家拒绝的,一口一个为了南州的母亲,一口一个会把南州当亲儿子照顾,一口一口他不方便。
秦简当初放弃的最根本的原因是温旺家提到了南州的母亲,他已经亏欠那位女同志了,不能再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
所以他放弃了。
忆起过往,秦简本就冷漠的脸上又添了三分冰寒,直截了当的下了逐客令:“恕不远送。”
温旺家破了功,刷的抬头,直视着秦简冷漠的双眸:“秦简、那是、南州、的亲、哥哥,你、难道、想、让、南州、成为、杀人、犯、的弟、弟吗?那、南州、这辈、子就完了。”
是,到时候是可以发布声明断了关系,可那只是保证自己不被牵连而已。
有这么一个杀人犯的亲哥,往后升职分房提干推荐读党校等等一切都没有了温南州的份。
这不是温旺家威胁他,是客观事实存在的。
但是:“你们家已经分家了。”
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南州的哥哥再如何做坏事,只要不是出身有罪,就牵连不到南州。
更何况,有他在。
而且接触下来,南州也是个心有沟壑之人,断然不会让他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温旺家一愣。
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恼怒,这份恼怒是对着温南州的,恼怒他跟秦简说了这么多。
在他看来,秦简性子冷漠,这么些年从来没试图联系过温南州,也没对他有过什么特殊的照顾,足可以看得出秦简的态度了。
想一想也是,当年的事情,恐怕对秦简这种天之骄子来说,是一个毕生都想抹去的污点吧。
而温南州是这个污点的产物,他又怎么会喜欢,又怎么会顾忌着温南州的前途。
又怎么会主动找温南州打听家里的事情,秦简之所以知道他们家的事情,肯定是老幺说的。
恼怒过后,温旺家就是怨毒了。
白眼狼,白养了他二十多年:“但、我还是、他的、亲爹。”他这么对秦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