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孟买的晨雾还没散尽,储备银行后巷的石板路上已覆满了皮靴印。
一辆辆墨绿色军车呼啸而至,车斗里的士兵端着英制步枪,枪托在颠簸中磕出沉闷的声响。
警戒线像蛇一样缠上了银行的希腊式立柱,穿卡其布制服的警察正用粉笔在地面圈出巡逻队失踪前最后的足迹——那串足迹在巷口某处突然中断,仿佛被浓雾吞噬了一般。
“把巷子里的每块砖都撬开!”
天竺陆军情报局的科塔克少校把皮质文件夹摔在临时指挥桌上,文件夹里的照片滑出来,露出金库铁门的特写:
电子锁完好无损,合金门板上连划痕都没有,可地下五十米的金库里,已空得能跑老鼠。
“少校,昨晚的巡逻日志显示,阿尔法小队在凌晨三点零七分通过巷口哨卡,三点十七分本该汇报位置,却再也没了音讯。”
年轻的副官捧着记录本,声音发颤,
“三个门岗的卫兵也一样,咖啡还温着,步枪靠在墙上,人却凭空消失了。”
科塔克猛地扯开领口。他盯着银行穹顶的玻璃天窗,晨光从那里漏下来,在空荡的大厅地板上投下有韵律的光斑。
三天前刚审计过的黄金储备清单就在桌上:80吨纯金,4亿美元外汇券,足够支撑本国三年的进口贸易。
可现在这些数字成了笑话——金库的温度记录仪显示,凌晨两点到四点间,地下仓库的温度骤升了七摄氏度,监控线路(虽然1959年的监控还只是模糊的胶片记录仪)在同一时段全部失灵,像是被某种”强磁场”干扰过。
“查!给我往死里查!”
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藤椅,
“调孟买所有火车站、港口的记录,阿尔法小队有二十个人,不可能带着八十吨黄金和4亿美金现钞飞上天!他们肯定藏在城里,或者早就用渔船运到阿拉伯海对岸了!”
命令像电流一样传遍全国。
上午九点,德里的广播里突然插播紧急通告:
全国实施宵禁,所有出入境口岸关闭,铁路系统暂停售票,每列火车的车厢连接处都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
孟买港的吊臂全停了,英国制造的巡逻艇在近海来回游弋,连渔民的小舢板都被勒令靠岸——他们怀疑有人把黄金熔成金条,藏在鱼舱的冰块里运走。
储备银行的职员们被集中在大厅训话。
高种姓的行长坐在紫檀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面上的蓝宝石:
“谁要是见过阿尔法小队的人,哪怕只是瞥见一眼,立刻汇报。政府承诺,奖励相当于其半年薪水的卢比。”
人群里的出纳员拉吉夫缩了缩脖子。
他想起凌晨两点换班时,好像看见巷口有团黑影闪过,比雾还淡,当时只当是自己熬了通宵眼花。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黑影移动的速度快得诡异,根本不像人类的动作。
他想开口,却被旁边的会计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会计朝行长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少惹麻烦。
在这个种姓分明的国家,低种姓的职员哪怕说错一个字,都可能被当成替罪羊。
与此同时,阿尔法小队的家属区已被军车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裹着纱丽的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军官面前哭嚎:
“我丈夫昨晚还跟我通电话,说巡逻结束就带糖回来!他不可能偷黄金,你们一定弄错了!”
她的声音被更多的哭喊声淹没,十几个家庭的主妇挤在警戒线外,手里攥着丈夫的照片,照片上的士兵们穿着笔挺的制服,胸前挂着独立日纪念章。
科塔克站在二楼的观察哨里,看着楼下混乱的人群,突然抓起望远镜冲向港口方向。
就在半小时前,海军传来消息:“迈索尔”号巡洋舰失联了。
那艘刚从阿拉伯海炫耀武力归来的重巡,本该在今早八点驶入孟买港,可雷达上始终没有它的信号,连紧急呼救的电波都没发出过。
要知道航空母舰还没有到位之前那是天竺海军最大的战力担当。
“少校,港口调度说,‘迈索尔’号昨晚十点就到了外海,按规程等待进港信号……”
副官的话还没说完,科塔克已冲出指挥室,跳上吉普车。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监守自盗——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八十吨黄金,再开走一艘万吨巡洋舰,绝不是二十个士兵能做到的,这一定是窝案,迈索尔号巡洋舰上的900多名官兵都有嫌疑。
车窗外,孟买的街道正在变成一座巨大的牢笼。商店的卷帘门紧闭,人力车夫被士兵赶得四处逃窜,墙上的喇叭反复播放着宵禁通告。
一个卖槟榔的小贩蹲在街角,看着穿军装的人搜查每个行人的包裹,突然啐了一口:
“鹰国人在的时候都没这么折腾过。”
科塔克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他想起三个月前,情报局曾截获过一份苏联密电,说有“第三方势力”在中东活动,手段诡异。
当时他只当是冷战的宣传噱头,可现在……他猛地踩刹车,吉普车在储备银行后巷停下。
晨光终于穿透浓雾,照亮了巷口那片空无一人的地面——那里的石板路面已经被警方和军方的专业人员搜索了不下10遍。
可仍然是一无所获,德尔士兵巡逻士兵就像是融化在空气中一样的消失不见。
科塔克的目光正越过银行的围墙,投向远处的阿拉伯海。
海面上,一艘挂着巴拿马国旗的货轮正在缓缓离港——那是今天唯一被允许出港的船,据说是载着援助非洲的粮食。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月光广场的钟楼敲响了正午十二点。
钟声回荡在空荡的街道上,惊飞了一群停在电线上的乌鸦。
科塔克望着那艘渐渐消失在海平面的货轮,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发凉——他有种预感,这场追查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要找的东西,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做到的。
实验室的电话在这时响起,副官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瞬间惨白。他捂住听筒,对科塔克说:
“少校,是赫鲁尼总理先生的电话”
科塔克连忙起身走过来接起电话,刚问了声好又立刻把话筒挪开自己的耳边。
电话那边的赫鲁尼正在破口大骂:
躲过几乎从话筒中喷出的口水后,科塔克少校又把话筒放在耳边:
“一周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破案。我们的维特兰克号航空母舰的尾款还没有付,你想让鹰国佬骂我们穷鬼吗?,不管是谁做的,这都是对我们国家严重的挑衅,一个礼拜不破案不找回我的黄金和迈索尔号,我就送你上军事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