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空调突然“咔哒”响了一声,风力骤然减弱,闷热感像潮水般漫过来。天宇往嘴里灌了口可乐,气泡顺着喉咙往上涌,他抹了把嘴角,突然笑出声:“说起来,你还记得大三那年,你帮我追中文系那个女生的事不?”
你正往嘴里塞薯片的手顿住了,薯片渣掉在膝盖上。“怎么不记得?”你挑眉,“那大概是你这辈子最丢脸的一次,也是我职业生涯最失败的助攻。”
“嘿,怎么就成你职业生涯了?”天宇不服气地踹了踹你的拖鞋,“明明是你出的馊主意!”
“我出的主意?”你差点被薯片呛到,“当初是谁捧着束玫瑰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俩小时,最后被宿管阿姨当成推销的赶出来?”
话题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漾开一圈圈回忆的涟漪。那年夏天好像格外热,蝉鸣聒噪得能掀翻屋顶,天宇揣着攒了半个月生活费买的玫瑰,站在中文系宿舍楼前的香樟树下,白衬衫被汗浸得发皱,像块拧不干的抹布。
“紧张吗?”你当时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手心里的汗把玫瑰包装纸洇出深色的印子。
他点头又摇头,喉结滚了滚:“你说……她会下来吗?”
“放心,”你当时拍着胸脯打包票,“我都打听好了,她今晚没课,而且我托她室友递了话,说有惊喜。”
现在回想起来,那所谓的“惊喜”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的序幕。你确实托了人,可没算准女生室友是个“漏风的嘴”,把“有男生要表白”说成了“有个计算机系的呆子要搞恶作剧”。等天宇捧着玫瑰站在楼下时,等来的不是女主角,而是抱着保温杯出来透气的宿管阿姨。
“小伙子,”阿姨眯着眼睛打量他手里的玫瑰,“现在推销都搞这么花哨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堵路。”
天宇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不是……我是来等人的……”
“等人?”阿姨显然不信,伸手就要去夺他手里的花,“我看你是想混进楼里吧?上周刚抓着个送外卖的往女生宿舍闯,你跟他一伙的?”
你躲在香樟树后面,看着天宇手忙脚乱护着玫瑰,差点跟阿姨吵起来,急得直跺脚。后来总算等到那女生下楼倒垃圾,可她刚走近,天宇一紧张,把“我喜欢你”说成了“我想……借过”,手里的玫瑰还没递出去,就被阿姨一把抢过去扔进了垃圾桶,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学生,心思不用在学习上”。
“你是没看见,”天宇现在说起这事,还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那玫瑰扔进垃圾桶时,花瓣掉了我一鞋。”
“那能怪谁?”你笑得直不起腰,“让你提前练习说辞,你非说‘真情流露最动人’,结果一开口成了‘借过’,我当时在树后面差点笑岔气。”
“还不是你!”天宇瞪你一眼,语气却软下来,“你说你托的什么人?她室友转头就跟宿管阿姨打小报告,说‘有可疑人员徘徊’,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其实你后来才知道,那女生当时早就有男朋友了,是隔壁系的学长。她室友大概是想帮着拒人,才故意传错话。只是那时的天宇还蒙在鼓里,回宿舍后对着空花瓶发呆了三天,连游戏都没打。
“不过说起来,”你突然想起什么,“你当时还挺执着,被阿姨赶出来后,居然想去买束新的再试一次。”
“那不是年轻嘛,”天宇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觉得喜欢就得争取。”他顿了顿,突然笑了,“结果你把我拉去网吧打了一整夜游戏,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现在想想,你当时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你干咳两声,避开他的目光:“哪有……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其实你那天躲在树后时,正好撞见那女生挽着个男生的手回来,两人有说有笑的,手里还提着同款冰淇淋。你看着天宇被阿姨训得手足无措,突然觉得没必要把真相说出来——比起“她不喜欢你”,或许“被宿管阿姨搅黄了”更容易让人接受些。
“对了,”天宇突然拍了下大腿,“你还记得你帮林薇追学生会主席那回不?比我这还惨。”
你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薯片差点从手里滑掉。林薇是你们班的文艺委员,当年追学生会主席追得轰轰烈烈,托你帮忙递过三次情书,结果每次都出岔子。
第一次,你把情书塞进主席的课本里,结果那本书被他借给了辅导员,最后全班都知道“文艺委员给主席写情书,还画了爱心”;第二次,你约主席在图书馆见面,说“林薇有话跟你说”,结果你记错了时间,主席等了半小时,林薇却在宿舍化妆,等她赶到时,人家早就走了;最离谱的是第三次,你偷偷把主席的自行车胎放了气,想给林薇创造“送他回宿舍”的机会,结果主席直接叫了辆共享单车,还拍了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今日份倒霉,车胎被扎”。
“那次林薇差点没杀了你,”天宇笑得直拍沙发,“说你是‘史上最坑助攻’,见你一次瞪你一次。”
“那能怪我吗?”你不服气地反驳,“谁知道主席那么不按套路出牌?放气这种桥段,电视剧里都能成,到他这儿就失灵了!”
“还说呢,”天宇挑眉,“你放气的时候被巡逻的保安看见了,差点被记过,最后还是林薇哭着跟保安说‘是我放的,想跟他多说句话’,才把事儿压下去。”
你沉默了片刻,抓起一颗瓜子扔进嘴里:“后来林薇跟主席成了没?”
“成什么呀,”天宇摇头,“主席毕业就出国了,林薇后来跟她们班班长在一起了,去年同学聚会还带了娃来,胖嘟嘟的,跟她特像。”
空调又“咔哒”响了一声,风力恢复了正常,凉丝丝的风扫过脚背。你看着茶几上散落的零食袋,突然觉得那些失败的助攻往事,像被阳光晒过的旧照片,虽然边角发皱,却泛着暖融融的光。
“其实吧,”天宇剥开一颗橘子,把一瓣塞进嘴里,“现在想想,失败归失败,但那会儿还挺有意思的。”
你接过他递来的橘子,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可不是嘛,现在想帮人助攻都没机会了。”
“也不是没机会,”天宇冲你挤了挤眼睛,“楼下新搬来的那个女生,你觉得怎么样?我看她昨天取快递时,跟你对视了好几秒呢。”
你嘴里的橘子差点喷出来,伸手拍了他一下:“滚蛋!又想让我当你的失败助攻?”
他笑着躲开,橘子汁溅在t恤上,像朵小小的橘色花:“试试嘛,万一成了呢?总不能比当年被宿管阿姨扔玫瑰还惨吧?”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空调的风声在客厅里打着转。你看着天宇眼里的促狭,突然想起大三那年,他被阿姨赶出来后,你拉着他去网吧,他一边打游戏一边骂骂咧咧,却在你被对方团灭时,默默帮你报了仇。那些失败的助攻背后,藏着的其实是笨拙的真诚——不管是想帮朋友追到心上人,还是想陪朋友熬过难堪的时刻,都傻得闪闪发光。
“行啊,”你拿起一粒瓜子扔向他,“不过这次要是再失败,你就得请我吃三顿火锅。”
“三顿就三顿,”天宇接住瓜子,笑得一脸狡黠,“要是成了,你就得给我当伴郎。”
夜色漫过窗棂,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曾经觉得难堪的、遗憾的、啼笑皆非的失败往事,此刻都变成了杯底的糖,沉在回忆里,悄悄发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