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礼堂的时候,太阳刚爬上东塔楼的檐角。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嗡嗡的说话声像一群苍蝇在头顶盘旋。前排是各系导师,后排挤着学生,连走道都站了人。今天这场晨会本来是要总结实验室事故的,结果现在所有人都盯着我走过的方向。
谢无赦坐在首席位上,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红瞳半垂,像是在打盹。可我知道他没睡——他耳朵动了一下,那是听见我脚步声的反应。
我径直走到发言台前,把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轻轻拍在桌面上。
一张纸。
折过三次,边缘泛黄,上面那行“若其死亡,定性为意外事故”清清楚楚。
全场静了一秒。
然后炸了锅。
“这是什么?”主持长老皱眉。
“谢同学亲笔写的实验指令。”我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时间是凌晨三点,地点是x区地下七层。内容嘛……大家听得懂人话。”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谢无赦缓缓抬头,嘴角扯了一下:“楚三少爷,你是不是昨晚被魔物吓傻了?这种破纸也能当证据?”
“假的吧?”旁边一个女生小声说,“谢学长怎么可能害人……”
我没理她,只看着谢无赦:“你要不要猜猜,这张纸是怎么从加密档案柜里出来的?”
他眯起眼:“你说呢?”
“我觉得吧,”我慢悠悠地说,“是你太自信了。你觉得监控会被删,文件会被烧,连现场都会清理干净。可惜啊,你忘了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备份’。”
我从怀里抽出那本烧焦边的笔记本,啪地翻开,举起来。
照片上的白袍团队清晰可见。
“认不认识这些人?”我扫视台下,“左边第二个,现任元素系助教;右数第三个,后勤部主管。他们都在名单上签了字,参与x-0样本提取。你说巧不巧,这些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而死掉的实验体家属,连抚恤金都没拿到。”
台下开始骚动。
有人交头接耳,有人脸色发白。
系统弹幕刷了一下:【舆论动摇,疯批值+35】
谢无赦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掀翻在地。
“你胡说八道!”他声音陡然拔高,“就凭两张破纸就想污蔑圣院首席?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连魔法阵都画不完整的废物,也配站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笑了。
笑得有点欠揍那种。
“你说对了,我是废物。”我点点头,“但我这个废物,刚好捡到了你不想让人看的东西。”
我指着纸上签名:“这笔迹鉴定不用等了吧?魔法鉴证堂就在三楼,十分钟就能出结果。你现在否认,待会打脸更响。”
他嘴唇绷成一条线,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权衡。
要不要动手。
当场杀了我,一了百了。
但他不敢。
因为我在来之前,已经把所有副本塞进了茶话会的传递链。阿骨打今早五点就带着三份原件钻进了城南地窟,只要我出事,那些东西会在半小时内出现在院长、监察院和帝都快报编辑桌上。
我往前走了一步。
离他更近了些。
“怎么?”我歪头,“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喊的吗?”
他忽然冷笑:“你以为你赢了?楚昭,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碰什么东西。”
“哦?”我也笑,“那你告诉我,我在碰什么?是你的裤腰带还是你藏在床底的日记本?”
台下有人噗嗤一声。
连几个长老都忍不住低头咳嗽。
谢无赦的脸彻底黑了。
他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魔力,符文在他指尖扭曲成蛇形。
“够了!”一声低喝响起。
陆九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高台侧门,灰袍垂地,蛇头杖轻点地面。
下一瞬,谢无赦手中的魔力像被掐灭的蜡烛,瞬间消散。
他僵在原地,额角渗出冷汗。
“在圣院大会上动用攻击性魔法?”陆九渊语气平静,“还是对同门?谢无赦,你这几年的修养,就这么回事?”
没人敢接话。
谢无赦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
我收回视线,环顾四周。
上千双眼睛盯着我,有震惊,有怀疑,也有那么几个,眼里闪着光。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以前的楚三少爷,见谁都低头,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这个敢当众甩证据、怼首席、逼得谢无赦差点动手的人,是谁?
是我。
但也不是我。
是那个被你们踩在脚下的“废柴”,终于把鞋底的泥刮下来,糊到了你们脸上。
我把笔记本合上,连同那张纸一起收进怀里。
“我不是来争口气的。”我说,“我是来告诉某些人——你们以为藏在光里的恶,早就被我看穿了。”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要走。
“楚昭。”陆九渊叫住我。
我停下,没回头。
“来我办公室一趟。”他说,“有些事,我们需要谈谈。”
我笑了笑:“好啊,反正我也想找您聊聊x系列实验的资金流向问题。”
脚步没停,穿过人群让开的通道。
我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像针扎在背上。
谢无赦没再说话,但他盯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走出礼堂时,阳光正照在台阶上。
我摸了摸腰间的断剑。
锈迹还在,但握柄温热。
系统提示跳出来:【首次主导局势,疯批值+40,解锁记忆碎片x1】
脑子里闪过一道画面——黑色祭坛,锁链缠绕,有个声音在低语:“杀光他们。”
我晃了晃头,把那念头压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快了。
我刚走到主道拐角,一个执事模样的人迎上来:“楚少爷,长老厅请您过去说明情况。”
“不是说去陆长老办公室吗?”我问。
“临时改了。”他低头,“在议事厅候着。”
我挑眉。
议事厅可是高层闭门会议的地方,平时连导师都进不去。
看来这位老狐狸,是真坐不住了。
“行。”我说,“带路吧。”
他转身引路,我跟在后面。
路过花园时,一只乌鸦从树上飞起,翅膀扑棱声惊起几片落叶。
我伸手接住一片枯叶,捏在手里。
叶子背面有道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刻出来的符号。
我没多看,顺手塞进袖口。
转过长廊,议事厅的大门就在眼前。
两扇青铜门紧闭,门缝里透不出光。
执事上前敲门。
里面没人应。
他又敲了两下。
还是静悄悄的。
“奇怪……”他嘀咕,“人呢?”
我盯着那扇门。
突然发现门缝下的地砖上,有一小滩水渍。
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但我蹲下身,伸手一抹。
湿的。
而且带着点铁锈味。
我慢慢站直。
执事还在拍门。
我一把拽住他后领,猛地往后拖。
“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轰的一声,议事厅的门从里面炸开。
木屑和碎石飞溅,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我把他推开,盯着烟尘中缓缓走出的那个身影。
白袍染血,左眼裂开一道口子,右手耷拉着,骨头明显断了。
是陆九渊。
但他手里还紧紧攥着蛇头杖。
杖头的蛇嘴张着,滴着黑红色的液体。
他看见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想笑。
“楚……昭……”他喘着气,“你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