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镇了三窝余孽,纸条写得漂亮,狗子追扫把也演得热闹,可这会儿我心里清楚——有人在找东西,而且快摸到边上了。
阿骨打递来的陶罐碎片在我袖子里硌着肋骨,像块烧红的铁片。半个“封”字刻痕正对着掌心,血瞳扫过时,纹路自己动了一下,往深处延伸出一线微光。
我眯了下眼。
圣院后山的方向,风停了。
转身就走,脚底踩碎了几片枯叶。林子外没人拦我,连巡夜的执事都换了班。这种时候,越是安静,越说明里头有鬼。
禁地入口还是老样子,两根石柱夹着道锈铁门,上面缠着七道符链。以前这些玩意儿能把我弹出去十丈远,现在嘛……
我咧了下嘴,抬手拍在门上。
“你们当年封我,是怕我毁世;可你们忘了,老子最喜欢干的就是——把你们的规矩,踩碎了咽下去!”
话音落,断剑嗡了一声,整扇门上的符文像被泼了滚油,噼里啪啪炸开黑烟。铁链崩断的声音清脆得很,一根甩过来差点抽我脸上。
我侧身避开,抬腿迈进去。
里头比上次来更暗了。地上铺的青砖裂了不少,缝隙里渗着灰雾,踩上去黏鞋底。我记得这条路,直通后山断崖下的洞窟,当年第一次觉醒疯批值就是在这儿,断剑吸了半晚上的阴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
往前走了不到二十步,空气突然变沉,胸口像压了块湿棉被。我知道这是第二层结界——不是圣院设的,是我自己留下的。
识心之障。
只有真正认得自己的人,才能穿过。
我停下脚步,把手按在断剑上:“你要是敢坑我,我现在就把它扔进茅坑。”
系统没回。
倒是脑子里闪过一行小字:【装疯卖傻二十年,这次真要玩真的了?】
“废话少说。”我冷笑,“我要是怂了,昨晚上就不会让三家贵族半夜尿床。”
说完,一脚踏进灰雾。
刹那间,眼前变了。
我不是站在洞窟里了,而是立在一片焦土之上。天是紫黑色的,远处帝都的城墙全塌了,火光冲天,街道上全是跪着的人。他们抬头看我,眼神不是恨,是怕到骨子里的那种绝望。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答,只是往前走。
“你说你是被迫轮回,为的是等一个配得上力量的‘我’?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我还是没停。
直到看见那堵石壁。
它从地底升起,通体漆黑,表面浮着三道锁链虚影。中间那道正在轻微震颤,像是随时会断。
我知道这是试炼的最后一关。
要么承认自己只是个被命运耍的废柴,被封印排斥,神志尽失;
要么说出真相——
我站定,抬头看着那片燃烧的城市幻象,忽然笑了。
“怎么?怕我承认自己疯?”
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幻境里传得很远。
“我不是魔尊转世……我是魔尊本尊。那年火没烧够,现在,该续上了。”
话音落下,石壁猛地一震。
一道裂痕从顶端劈下,直到底部,轰然分开。
一股热流冲进脑子,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往我太阳穴里扎。记忆翻涌上来,不是片段,是一整段被抹掉的人生。
十二岁之前的事,回来了。
我不是什么楚家三少爷,也不是什么魔法废柴。
我是亲手把灭世之力分成三份的人。
第一份,封进地宫,镇压邪渊裂缝,靠的是千年阵眼和三百死士献祭;
第二份,寄于断剑,随我入轮回,靠疯批值一点点唤醒;
最后一份……
藏在圣院禁地最深处,就在这个洞窟的下面,化作“第二封印”的核心钥匙。谁要是想动它,就得先过我这一关——也就是现在的我。
而我自己,抹去记忆,投身凡胎,就是为了等一个不怕毁天灭地、还能笑着走下去的“楚昭”。
不是救世主。
是毁灭本身。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松开了。
系统终于炸了:【终极记忆解锁!疯批值+1000!奖励“三源共鸣”感知能力——可感应其余两份力量所在!】
我靠着石壁喘了口气,额头全是冷汗。
但眼睛亮得吓人。
闭上眼,顺着那股刚解锁的感觉往下探——地底深处,有一处脉动,微弱但稳定,像心跳。那是第三份力量的位置。
而在另一侧,极远的地方,也有个类似的波动,若隐若现。那是地宫封印的回应。
三份力量,开始互相呼唤了。
我睁开眼,血瞳在黑暗中泛着光。
“有意思。”
正要往前走,身后传来窸窣声。
回头一看,阿骨打从洞口探了个脑袋进来,满脸紧张:“昭哥!你没事吧?我刚才看见整个后山的地皮抖了一下,还以为你被反噬了!”
“滚进来。”我没好气地说,“再在外面偷听,下次纸条就贴你屁股上。”
他缩着脖子蹦进来,手里还攥着那个破陶罐碎片:“我不是偷听……我是送情报!刚才妖市那边来报,北街那伙逃走的余党,有人在废庙墙角挖出了半块碑,上面也有那种符文,跟这碎片对得上!”
我把碎片接过来,指尖一抹,血瞳穿透刻痕。
果然,是“封”字的另一半。
拼起来是个完整的禁制印记,指向地下更深处。
“他们动作挺快啊。”我冷笑,“以为抢在我前面找到钥匙就能翻身?”
阿骨打挠头:“那咱们要不要先下手?带点家伙,炸了他们老窝?”
“不用。”我收起碎片,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们去找。”
“啊?”
“让他们把路探清楚,把陷阱踩一遍。”我勾唇,“等他们真摸到门边,才发现门早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这才叫爽。”
阿骨打愣了两秒,突然咧嘴:“昭哥,你这招叫啥?”
“这叫钓鱼执法。”我说完,抬脚往石壁裂口走去,“回去告诉其他人,扫把精今天继续休假。我要在这儿办点私事,办完,就能听见三百年来没人听过的声音。”
他点头哈腰地往后退:“明白!您忙!我这就去安排狗子们巡逻!”
我懒得理他,径直走进裂开的石壁。
里面是个斜向下的阶梯,台阶边缘刻着古老的咒文,每一步踩下去都会亮一下。空气越来越重,呼吸都有点费劲。
走到一半,断剑突然震动。
不是警告,是呼应。
底下那股力量,感觉到我了。
我加快脚步,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出现一间圆形石室。中央立着一块椭圆石台,表面覆盖着黑色晶膜,像是某种活物在缓慢呼吸。
我知道这就是钥匙封存处。
也是我前世亲手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走近石台,伸手就要触碰——
指尖离晶膜还有半寸,整个石室猛地一震。
头顶的岩层传来碎裂声,灰尘簌簌落下。
有人在外面动手了。
不是阿骨打那种毛孩子,是真正的破阵者,用蛮力砸开了外层结界。
我收回手,冷笑一声。
看来有些人,比我想象的还急着送死。
石室顶部的裂缝越来越大,一道黑影从上方坠落,重重砸在门口。
不是人。
是一只被砍断头颅的雪狼妖,胸口插着半截断刃,身上还穿着妖市的暗哨服。
我认得它。
是阿骨打派去盯废庙的眼线之一。
它死了,但爪子里死死抓着一张染血的纸条。
我走过去,掰开它的指节。
纸条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