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外围,焦土之上,一片死寂。林正如同沉睡般躺在临时铺就的软垫上,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因阿芜施展的“巫血续命灯”而勉强维系着微弱的平稳。那盏以阿芜半条性命为代价点燃的生命之火,在他识海深处摇曳,护住了最后一点真灵不灭,却也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体内肆虐的道基反噬与幽冥死气余毒所扑灭。
阿芜瘫坐在一旁,灰白的长发垂落,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碧鳞蛟焦躁地盘旋在她与林正之间,不时发出低沉的悲鸣,竖瞳中充满了无助与愤怒。
靖王宇文战强撑着伤体,指挥厉先生与影卫布下层层防护结界,并紧急调来皇室秘藏的续命丹药,先给阿芜服下稳住伤势,又试图以温和药力化入林正口中,却发现药力根本无法被其破碎的经脉吸收,反而加剧了体内气息的冲突。
“不行……寻常丹药,乃至真元渡入,对他已是无效。”靖王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道基之伤,触及根本……除非有逆转生死的天地神物,或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西南方向。那里,幽冥古城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碧鳞蛟之前的异常感应,如同黑暗中唯一闪烁的磷火,危险,却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阿芜姑娘,”靖王蹲下身,声音低沉而郑重,“碧鳞之前所感,那古城深处……当真有一丝可能与贤弟同源的气息?”
阿芜艰难地抬起眼帘,湛蓝的巫力在她指尖微弱流转,她再次仔细感应着碧鳞蛟传递来的模糊信息,以及自己与林正之间那几乎断裂的同心契联系。半晌,她缓缓点头,声音沙哑:“不会错……碧鳞血脉特殊,对混沌本源气息极为敏感。那感应虽微弱,且被浓烈的幽冥死气包裹,但……其本质,确与林正道种未毁前的气息,有几分同源之感……而且,那气息似乎对林正残存的生机,有种诡异的……牵引力。”
“同源?牵引?”靖王眉头紧锁,“幽冥老巢,怎会有混沌本源?难道……”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难道那幽冥本体,并非纯粹的毁灭意志,其核心……竟与某种古老的混沌存在有关?或是,古城深处,封印着与混沌相关的宝物,甚至……是某位上古大能的遗泽?”
这个猜想太过骇人,但也解释了为何化神幽冥的力量如此诡异而强大,远超寻常幽冥鬼物。若真如此,那幽冥古城就不再是单纯的绝地,而是一处蕴藏着惊天秘密的禁忌之所!
“无论如何,这或许是救贤弟的唯一线索。”靖王眼中闪过决绝,“我们必须去一趟!”
“不可!”厉先生急忙劝阻,“殿下!幽冥古城乃龙潭虎穴,化神意志虽暂时退去,但其本体仍在,凶险万分!且殿下龙体欠安,国本未固,岂可亲身涉险?!”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贤弟道殒?!”靖王低吼,眼中布满血丝,“他为我宇文氏江山,为这中州苍生,几乎付出一切!如今一线生机在前,我宇文战若畏缩不前,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并非要莽撞硬闯。厉先生,你立刻持我手令,调动所有能动用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搜集一切关于幽冥古城内部结构、传说、乃至上古秘闻的资料!尤其是关于‘混沌’、‘本源’相关的记载!”
“南宫羽!”他转向另一名心腹,“你速去联络天机阁残存势力,还有……那些常年探索古迹的散修奇人,许以重利,探听消息!我要知道,那古城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是!”两人领命,匆匆而去。
靖王又看向虚弱不堪的阿芜,语气缓和却坚定:“阿芜姑娘,你且在此安心休养,守护贤弟。探索古城之事,由我主导。待情报汇集,制定周详计划,再行行动。”
阿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因极度虚弱而无法成言,只能以眼神传递出深深的担忧与坚决——若去,她必同行。
就在这时,一直焦躁的碧鳞蛟忽然停止了盘旋,它游到林正身边,用头轻轻蹭了蹭林正毫无知觉的手,然后转向阿芜,竖瞳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竟传递来一段更加清晰的信息碎片。
阿芜接收后,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强提一口气,对靖王道:“殿下……碧鳞……它说,它感应到的那丝混沌本源……其气息……非常古老……甚至……带有一丝微弱的佛性?而且,那牵引力,似乎在呼唤……拥有纯净佛力或混沌之体的存在……”
佛性?混沌之体?
靖王与刚刚赶回的厉先生都愣住了。幽冥古城,混沌本源,还带有佛性?这组合太过诡异!
“难道……”厉先生沉吟道,“古籍有载,上古有佛门大能,曾以无上佛法渡化幽冥,甚至……有传言,有古佛舍利镇压九幽之说……莫非这幽冥古城之下,竟镇压着一枚蕴含混沌本源的……古佛舍利?而那化神幽冥,实则是想要吞噬或掌控这舍利的力量?”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心头巨震!若真如此,一切就说得通了!那化神幽冥的力量来源,林正道种与佛国的特殊,乃至碧鳞蛟感应的异常,都可能与此有关!
而救治林正的关键,或许就在于那枚可能存在的古佛舍利!唯有同源之力,方能修复其崩溃的道基!
“目标明确了!”靖王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无论那古城是佛是魔,为了贤弟,这龙潭虎穴,本王闯定了!厉先生,加快情报搜集!我们要在幽冥本体完全恢复、再次降临之前,找到并取得那舍利!”
希望的火花,在绝境中点燃,却也将他们引向了一条更加危险的道路。幽冥古城的秘密,终于掀开了冰山一角,而等待他们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