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已成人间地狱的终章。
火焰舔舐着苍穹,将天空烧灼出一片病态的橘红。黑雾与硝烟交织,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粘稠的死亡之海。玄甲卫的残部,不足三十人,被挤压在乾元殿前的最后一片空地上,如同风暴中即将倾覆的孤舟。
他们的铠甲破碎,鲜血浸透了衣衫,每一个人都带着濒死的伤势。但他们的眼神,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座由怨念与尸骸堆砌而成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门”。
那扇门,此刻正剧烈地蠕动着。
高台之上,赵稷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他悬浮在半空,玄黑色的王袍猎猎作响,脸上是志在必得的、扭曲的狂笑。
“哈哈哈……看到了吗,赵宸!这就是你的末路!这就是我赵稷的最终荣耀!”
他双手猛地合十,将体内最后一丝本源力量,连同从赵棠身上剥夺的那半块玉圭的残余力量,尽数灌注而下!
“以我之血,沟通幽冥!以我之魂,召唤真主!降临吧!我至高的主宰!”
随着他这声狂狷的咆哮,整片战场的黑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疯狂地向他涌来!黑雾在他身前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九幽寒气的骷髅头虚影!
那骷髅头张开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晋王府!
“不好!”残存的玄甲卫们面如死灰。
就在这股威压即将把他们碾碎的瞬间,骷髅头虚影猛地张开巨口,一道漆黑的、由纯粹怨念构成的巨大鬼手,撕裂了云层,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他们当头抓下!
那鬼手遮天蔽日,五根手指如同五座移动的山峰,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万物凋零。无论是冲上来的叛军,还是坚守阵地的玄甲卫,在这只鬼手面前,都如同蝼蚁,瞬间就会被捏成齑粉!
“保护王爷!”陈安目眦欲裂,发出最后的怒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边的士兵推向一旁,自己则张开双臂,想要用血肉之躯,为赵宸争取哪怕一瞬的时间。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浓重。所有人的眼中,都映出了那只遮天蔽日的鬼手,映出了末日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万籁俱寂、所有人心神都被那只鬼手攫住的瞬间,一道身影,动了。
是赵宸。
他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保护,独自一人,站在了高墙之上,直面着那从天而降的毁灭。
他的状态,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身上的伤口还在流淌着金色的血液,脸色苍白如纸。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他的右肩,那件早已破碎的蟒袍之下,那片狰狞的、布满蛛网状血丝的伤口,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那些扭曲的血丝,仿佛活了过来,它们蠕动、交织、蔓延,最终,在他裸露的右肩肌肤上,重新勾勒出一个全新的、完整的图案!
那不是什么狰狞的图腾,也不是什么邪恶的烙印。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威严、悲悯、又带着无尽炽烈光芒的,巨大的青色竖瞳!
它就那样静静地烙印在赵宸的右肩之上,瞳孔微缩,仿佛在凝视着世间的一切苦难与罪恶。
“修罗……睁眼!”
赵宸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种回归本源的、澄澈而决绝的意志。
他缓缓地、郑重地,将一直紧握在左手的、那半块属于赵棠的玉圭,和那枚染血的、属于母妃的碎玉,一同按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按在了那只刚刚觉醒的、青色的神眼之上!
嗡——!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赵宸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如星海、纯粹如琉璃的青色光芒,从他右肩的竖瞳中,轰然爆发!
那不是之前那种狂暴的、失控的力量。这股力量,温润、平和,却又带着审判一切罪恶的至高意志。它从赵宸的体内喷涌而出,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粗壮无比的青色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所过之处,天空被瞬间撕裂!那翻滚的黑雾,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疯狂地向后倒卷!那毁灭性的鬼手,在接触到这道青光的瞬间,竟如同阳春白雪般,发出了痛苦的“滋滋”声,开始飞速地消融、瓦解!
“不!不可能!”高台之上,赵稷的狂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万状的尖叫。他想收回力量,却发现那只鬼手已经被那道青光死死地牵制、净化!
乾元殿前,那足以毁灭一切的鬼爪,在青光的照耀下,寸寸断裂,化作飞灰。残存的叛军士兵们,被这股净化之光扫过,身上的黑雾与邪念如同冰雪消融,纷纷发出解脱般的呻吟,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整个战场,在这一刻,被一片纯净的青色所笼罩。
赵宸站在光柱的源头,右肩的竖瞳缓缓睁开,那双青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深渊的种子,没有了修罗的疯狂,只剩下一种……慈悲的、守护的力量。
他赢了。
不是靠力量的碾压,而是靠内心的升华。
他以心为引,以情为基,将四种对立的力量,尽数化为守护的意志,唤醒了这属于镇源者、也属于他赵宸自己的、真正的守护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