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医院走廊里,应急灯的昏黄光线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林雨站在破碎的窗前,雨水打在她脸上,冰冷刺骨。她看着楼下那片被压塌的绿化带,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片被踩碎的草叶和一滩暗色的痕迹——可能是血。
“林队,检查过了。”一个队员从楼下跑上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绿化带里发现了这个。”
证物袋里是一小块黑色的布料,边缘有烧焦的痕迹,上面沾着血。还有几根纤维,看起来是从衣服上刮下来的。
“弹道分析呢?”
“子弹是从对面楼顶射来的,距离大约一百五十米。用的是专业的狙击步枪,口径7.62毫米,应该是经过改装消音的,声音很小。”队员顿了顿,“但我们没找到弹壳,对方很专业,清理了现场。”
专业的狙击手,不是特别调查科的人,却救了陈默。
这个人是谁?
林雨转身回到病房。陈默已经重新睡去,但眉头紧锁,像是在做噩梦。护士正在检查他的生命体征,确认刚才的惊扰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加强警戒。”林雨对守在门口的队员说,“调一组人过来,二十四小时轮班。窗户暂时用木板封死,走廊两头都设岗。”
“明白。”
林雨走出病房,来到隔壁的临时指挥室。技术组的人正在分析从注射器里提取的液体样本。
“结果出来了。”技术组组长抬起头,脸色凝重,“确实是高纯度‘冰蓝’,纯度至少98%,但配方和我们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里面加了某种稳定剂,还有……少量的镇静成分。”
“镇静成分?”
“对。如果注射进人体,不会立刻引发剧烈反应,而是会让人进入深度昏迷状态,同时‘冰蓝’会缓慢释放,逐渐改变基因表达。”组长看着报告,“这是一种……很精密的控制方式。不像要杀人,更像要……保存标本。”
保存标本。
这个词让林雨背后发凉。
张明远不是要杀陈默,他是要把陈默变成活体标本,然后慢慢研究他的基因?或者,用他的血来破解“冰蓝”的秘密?
“大学冷库那边派人去了吗?”她问。
“已经派人去了,刚传回消息。”另一个队员说,“冷库的门锁着,需要密码和钥匙。我们正在尝试破解。”
“密码可能是周永昌的生日,,试试看。”
“试过了,不对。其他可能的组合也试了,都不对。”
林雨皱眉。李国栋会把密码设成什么?一个把毕生心血都藏在冷库里的人,会用什么做密码?
她想起了李国栋的遗嘱,想起了他对“冰蓝”的复杂感情——既痴迷,又恐惧。
“试试他妻子的忌日。”她说,“或者……‘冰蓝’的发现日期。”
“冰蓝的发现日期是什么时候?”
林雨看向周永昌的审讯记录。上面写着:李国栋在1995年3月第一次合成出“冰蓝”晶体。
“试试。”
队员快速输入。
“不对。”
“试试。”
“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U盘数据自毁,还有不到二十二小时。
林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像眼泪。
她忽然想起陈默父母忌日时,陈默独自站在墓前的背影。那么孤独,那么坚定。
“试试。”她转身说。
陈默父母的忌日。
李国栋把“冰蓝”的核心数据托付给他们,结果害死了他们。他会不会用这个日子做密码,作为一种……忏悔?
队员输入数字。
“咔哒。”
轻微的机械声从通讯器里传来——是冷库那边队员的声音:“门开了!密码正确!”
开了。
“进去检查,注意安全。”林雨说。
通讯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队员们的呼吸声。然后是开门的吱呀声,冷气涌出的嘶嘶声。
“林队,里面有东西。”队员的声音带着惊讶,“很多冷藏柜,上面都有标签……”
“念!”
“第一个,标签写的是‘李国栋,血液样本,1998’……第二个,‘周秀兰,血液样本,1998’……第三个,‘陈建国,血液样本,1998’……第四个,‘苏文静,血液样本,1998’……”
果然。
李国栋真的保存了所有人的血液样本。
“还有吗?”
“有……还有‘张明远,血液样本,1998’……‘周永昌,血液样本,1998’……”队员顿了顿,“等等,这个……这个标签写的是‘陈默,脐带血,1989’。”
陈默的脐带血?
1989年,陈默才八岁,李国栋怎么会存有他的脐带血?
除非……陈默出生时,李国栋就在场。或者,陈默的父母主动提供了样本。
“把所有样本都取出来,小心保管,立刻送回实验室分析。”林雨下令。
“明白。”
通讯结束。
林雨靠在墙上,脑子飞速运转。
李国栋保存这些样本,是为了研究基因与“冰蓝”的关系。他可能早就发现,某些人的基因对“冰蓝”有特殊的适应性——比如周永昌,比如陈默。
所以他测序了所有人的基因,把数据藏在显微镜里,把样本藏在冷库里。
而张明远,作为李国栋的学生,知道这些秘密。他想要这些数据,也想要这些样本。所以他偷走了储存卡,试图破解自毁程序,同时想要抓陈默——陈默的血液,可能是激活“冰蓝”的关键。
但那个神秘的狙击手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
林雨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组。
“林队,U盘的自毁程序……我们破解了一部分。”技术组的声音很兴奋,“不是真正的自毁,是一种……休眠程序。数据会被加密隐藏,但不会真的消失。要触发真正的自毁,需要同时满足三个条件:错误的密码输入超过三次,物理破坏,还有……一个外部触发信号。”
外部触发信号?
“什么信号?”
“不清楚。但程序代码里提到一个词:‘钥匙基因’。可能指的是……特定人的基因样本。”
钥匙基因。
陈默的基因。
所以张明远需要陈默,不仅是为了研究,也是为了阻止数据自毁?或者……利用他的基因,彻底破解数据?
“还有一件事。”技术组又说,“我们分析了张明远逃跑时留下的血迹,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他不是张明远。”
“什么?”
“dNA和档案里张明远的不匹配。这个人……可能是整容了,或者盗用了张明远的身份。”
冒牌货?
那真正的张明远在哪里?
林雨感觉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一个冒牌张明远在行动,一个神秘狙击手在暗中相助,冷库里藏着二十年前的血液样本,U盘里有自毁程序,陈默的基因是钥匙……
所有的线索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她需要和一个人谈谈。
周永昌。
十分钟后,林雨来到周永昌的病房。他靠在床头,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好了一些。看到林雨,他笑了笑。
“看来,冷库打开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周永昌说,“密码是陈建国夫妇的忌日,对吧?”
林雨点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李国栋最后那段时间,经常念叨那个日子。”周永昌的眼神变得空洞,“他说,那是他一生的罪孽,永远也洗不清。他用那个日子做密码,可能是一种自我惩罚。”
“冷库里有陈默的脐带血。你知道这件事吗?”
周永昌愣了一下:“脐带血?陈默的?”
“标签上这么写的,1989年。”
周永昌沉默了很久。他的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地划着,像是在计算什么。
“1989年……”他喃喃自语,“那时候陈默应该才八岁……等等,不对。”
他抬起头:“陈默的生日是1981年,1989年他应该八岁。脐带血是出生时保存的,怎么会是1989年?”
林雨的心脏猛地一跳。
“你的意思是……标签写错了?还是……”
“或者,”周永昌看着她,“那不是陈默的脐带血。是另一个人的。”
另一个人?
1989年出生,脐带血被李国栋保存,标签写的却是“陈默”……
除非……
“李国栋有没有别的孩子?”林雨问,“除了你之外?”
周永昌摇头:“官方记录没有。但他和妻子感情不好,有没有私生子……我不知道。”
私生子。
1989年出生,现在应该三十多岁。
如果这个人是李国栋的私生子,如果他的基因也特殊,如果他和陈默有某种联系……
那这一切,可能都是一个局。
一个跨越二十年的局。
林雨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去冷库的队员。
“林队,出事了。”队员的声音很急,“我们在冷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
“男性,五十多岁,已经死亡至少三天。尸体藏在最里面的冷藏柜里,柜子标签是……‘张明远,组织样本,1998’。”
张明远死了?
那一直在行动的“张明远”是谁?
“尸体身份确认了吗?”
“初步判断,就是张明远本人。死亡原因是……氰化物中毒,可能是自杀。”
自杀。
死在冷库里,藏在自己名下的冷藏柜中。
这太诡异了。
“保护好现场,我马上过去。”林雨挂断电话,看向周永昌,“张明远死了,死在冷库里。”
周永昌的表情凝固了。
许久,他才缓缓说:“那现在在外面活动的……是谁?”
是啊,是谁?
谁在冒充张明远?谁想要“冰蓝”的数据和样本?谁在雨夜潜入医院,试图给陈默注射“冰蓝”?
而那个神秘的狙击手,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林雨冲出病房,冲向电梯。
雨还在下。
夜色更深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个男人摘下脸上的伪装面具,露出另一张脸。他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U盘数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屏幕上,倒计时还在继续:
23:17:42
时间不多了。
但他已经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只需要最后一样东西。
陈默的血。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