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校场，鸦雀无声。
方才还嬉笑打闹的宫女们此刻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两位宠姬的人头滚落在地。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有人开始低声啜泣，却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孙武面沉如水，目光如刀扫过全场：“重新任命队长，继续操练。”
林越站在校场边缘，手心沁出冷汗。他虽熟知史书上“吴宫教战”的记载，亲眼目睹这铁血一幕，仍感到震撼。这就是春秋乱世，这就是《孙子兵法》中“赏罚孰明”的真实写照。
“进退有序，动作标准！”孙武的号令声打破死寂。
令人惊讶的是，刚才还如同散沙的宫女队伍，此刻竟如脱胎换骨。鼓声起落间，步伐整齐划一，旌旗指挥下，阵型变换有序。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支由宫女组成的队伍已然有了正规军的雏形。
高台上，阖闾脸色铁青。他痛失爱姬，几乎要下令将孙武处死，可眼见此情此景，又强行压下怒火。作为一国之君，他太清楚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对吴国称霸何等重要。
“停！”孙武举手示意，转向高台行礼：“大王，兵已练成。虽妇人可使如臂使指，只要法令严明。”
阖闾缓缓起身，步下高台，在校场上巡视一周。他伸手触摸一名宫女手中的长戈，见那宫女虽浑身颤抖，却仍保持持戈姿势纹丝不动。
“善。”阖闾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面对孙武，“寡人终于明白，为何伍大夫七次举荐于你。”
他解下腰间佩剑，郑重递与孙武：“即日起，拜孙武为将军，掌管吴国军队。凡军中事务，皆由将军决断。”
“臣，领命。”孙武单膝跪地，双手接剑。
起身后，孙武目光转向林越：“大王，臣有一请。这位林越虽非吴人，但通晓兵法，见解独到，请准其任参军之职，协助臣整顿军务。”
阖闾打量林越片刻，微微颔首：“准。”
次日清晨，吴军大营。
孙武手持虎符，立于点将台上。台下是吴国各部的将领，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对新任的将军面露不屑。一个外来之士，仅凭训练宫女就统领全军，他们心中自然不服。
林越站在孙武身侧，低声道：“将军，看来有人不服。”
孙武淡然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将领耳中：“《孙子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今观诸位神色，可知吴军之弊不在兵弱，而在将骄。”
一名满脸虬髯的将领忍不住出列：“末将斗胆请教将军，何为将骄？”
“将骄者，不明‘智、信、仁、勇、严’为将五德。”孙武目光如电，“我闻吴军上月剿匪，有部将贪功冒进，致三十士卒陷入埋伏而亡，可是事实？”
那虬髯将领脸色顿变：“将军初来，何以得知？”
“此即不明‘智’德。”孙武不再看他，转向全军，“为将者，不知己不知彼，是为无智；令出不行，赏罚不明，是为无信；不爱士卒，不恤民力，是为不仁；临阵畏缩，犹豫不决，是为无勇；治军不严，纪律涣散，是为不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自今日起，全军整编！林参军。”
林越上前一步：“在。”
“依昨日所议方案，重新编制各部，淘汰老弱，选拔精锐。凡伍长以上军官，需经兵法考核，合格者留任，不合格者降为士卒。”
“遵命！”
接下来的日子，吴军大营焕然一新。林越将现代军事管理的理念融入整军实践，协助孙武建立起严格的训练体系。他将吴军分为步兵、车兵、水军三大部分，分别制定训练标准，又引入轮训制度，确保将士始终保持最佳状态。
一日，孙武与林越巡视新组建的水军训练。
“将军请看，”林越指着江面上正在操练的战船，“我按您‘奇正相生’的思路，将水军分为正兵与奇兵。正兵以大船列阵，正面迎敌；奇兵以轻舟快艇，迂回侧击。”
孙武仔细观察片刻，点头称许：“正合我意。不过水战之道，尚需考虑风向水流。昔日在齐国时，我曾观察海潮变化，发现其中颇有规律。”
林越心中一动，想起《孙子兵法·虚实篇》中“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的名言，不禁感叹孙武早已将自然规律融入军事思想。
半个月后，阖闾亲临大营检阅。
看着军容整肃、士气高昂的吴军，阖闾难掩喜色：“寡人从未见过吴军如此雄壮！”
孙武躬身道：“大王，此仅初具规模。真正强军，需经战火洗礼。”
正说话间，一骑快马疾驰而入，信使翻身下跪：“急报！舒城叛将盖馀、烛庸作乱，已连下两座城池！”
阖闾脸色一沉：“舒城乃吴国要地，绝不可失。”他转向孙武，“孙将军，这是你执掌吴军后的第一战。”
孙武与林越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臣请率兵讨伐舒城。”孙武声音坚定，“必在旬日内，献叛将于大王驾前。”
夕阳西下，孙武与林越登上营中高台，远眺舒城方向。
“林越，此战关系重大。”孙武目光深邃，“不仅关乎吴国安危，更关乎兵法能否经世致用。”
林越点头：“将军已有良策？”
孙武微微一笑：“你可知《谋攻篇》中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舒城之叛，背后必有楚国支持。我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越恍然大悟：“将军是要...”
“正是。”孙武遥指远方，“明日点兵，你我同往。这一战，要让天下知我兵法的厉害。”
夜幕降临，吴军大营灯火通明，战前准备井然有序。而远在舒城的叛军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位兵圣和来自未来的助手，以及一支脱胎换骨的雄师。
林越抚摸怀中那枚青铜残片，感受到它传来的微弱温热，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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