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通判李明拿着加重处罚的圣旨，手一抖，圣旨飘落在地。
他心中大惊，只觉祸事临头。
他身边的吏员慌忙弯腰去捡。
却被李明一把推开。
“别碰！这哪是圣旨，这是催命符啊！”李明声音颤抖，满是惊恐。
原本他只是考评不合格，判了降一级。
现在直接降两级，从正六品跌到从七品，比县衙的县丞还低。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大人，要不…… 咱们辞职吧？”吏员小声提议。
“辞职总比被降职丢面子强，说不定陛下还能网开一面，让您体面离开。”吏员补充道。
李明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辞职！我现在就写辞呈，只要能离开官场，总比在这儿受气强！”李明急切地说道。
他哪里是怕丢面子。
分明是怕再查下去，自己之前贪墨的那点税银会被翻出来。
降职只是丢官，贪墨可是要掉脑袋的。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北直隶官场蔓延。
河间府知县王强收到圣旨时，正在家里打包金银细软。
听到 “革职改贬庶人” 的消息，直接瘫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降两级我还能忍，贬成庶人，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王强绝望地喊道。
管家在一旁道。
“老爷，不如也递辞呈？听说顺天府的李通判都辞了，陛下要是准了，好歹能留个体面。”管家建议道。
王强猛地站起身。
“对！辞职！快笔墨伺候，就说我体弱多病，恳请致仕！”王强大声说道。
他心里打着算盘。
只要辞了职，跑出京师，谁还能查到他当年赈灾时贪的那笔粮款。
短短三天，吏部的议事厅里，辞职奏疏堆得像座小山。
吏员们抱着一摞摞奏疏往王琼的值房送，脚步都快赶上小跑了。
“尚书大人，又来二十封辞呈，顺天府、河间府、真定府的都有！”吏员大声说道。
王琼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这些官员倒是会算计。
知道加重处罚躲不过，就想靠辞职溜之大吉。
既不用受降职之辱，还能把之前的烂事一笔勾销。
“不行，这事必须得跟陛下禀报！”王琼坚定地说道。
王琼抓起最上面的几封辞呈，快步往坤宁宫暖阁赶。
暖阁里，朱厚照正看着保定府送来的民生报表，见王琼进来，头也没抬。
“是不是为了各府官员辞职的事？”朱厚照问道。
王琼愣了一下，随即躬身。
“陛下英明，短短三天，北直隶各府已递上五十六封辞呈，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少府衙都要没人办事了。”王琼担忧地说道。
他递上辞呈。
“这些官员明着说‘体弱致仕’‘亲老尽孝’，实则是怕加重处罚，想溜之大吉啊！”王琼愤愤不平地说道。
朱厚照拿起一封辞呈，扫了几眼，冷笑一声。
“想溜？朕的官场，岂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朱厚照霸气地说道。
王琼心里一紧。
“陛下的意思是…… 不准他们辞职？”王琼小心翼翼地问道。
“准！为什么不准？”朱厚照放下辞呈，眼神锐利如刀。
“他们想辞，朕就准他们辞。但辞职之前，得先过一关。”朱厚照缓缓说道。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铁。
“传朕旨意，所有递辞呈的官员，一律照准。但在他们离岗前，锦衣卫、东厂、都察院各派专人，联合清查其在职期间的所作所为 —— 税银是否有亏空，赈灾粮是否有贪墨，案件是否有冤假错案，一笔一笔，查得明明白白！”朱厚照命令道。
王琼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这招太绝了。
要是清官，清查后朝廷礼送出境，还能落下 “体恤贤臣” 的名声。
要是贪官，就算辞了职，也躲不过清查，该抄家的抄家，该问斩的问斩，想靠辞职逃罪，门都没有。
“陛下高见！”王琼躬身行礼。
“这样一来，那些贪腐的官员，就算递了辞呈也不敢真的离开，只能乖乖等着清查；而真正清白的官员，辞职也能走得体面。”王琼赞叹道。
“算你明白。”朱厚照靠在龙椅上。
“朕推行考成法，要的就是‘清浊分明’—— 能干的留，无能的走，贪腐的杀。这些想靠辞职逃罪的，正好借清查的机会，把他们都揪出来，也给其他官员提个醒。”朱厚照解释道。
他拿起朱笔，在一份空白圣旨上写下清查的规矩。
“清查结果三天内上报，清官赐银五十两作为路费，礼送还乡；贪官按律处置，贪墨超过百两的，直接押解京师问斩！”朱厚照严肃地说道。
王琼接过圣旨，心里暗暗咋舌。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跟这些贪官硬刚到底啊。
“臣遵旨！臣这就去安排清查事宜，绝不让一个贪官漏网！”王琼坚定地说道。
朱厚照摆摆手。
“去吧，另外告诉清查的人，谁敢徇私舞弊，跟贪官勾结，朕连他一起斩！”朱厚照警告道。
“臣记下了！”王琼应道。
王琼捧着圣旨，快步走出暖阁。
看着他的背影，朱厚照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皇宫城墙。
官员辞职、清查贪腐，只是治标。
要想让考成法真正扎根，让吏治清明的风气传遍天下，还得让百姓知道朝廷在做什么，让官员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大明报社！
朱厚照眼睛一亮。
之前大明报社只在京师发行，报道的都是京师的事。
要是能把报社辐射到北直隶，甚至全国各地，让百姓都能看到哪些官员是清官、哪些是贪官，哪些在干活、哪些在混日子，官员们自然不敢再胡作非为。
“张永！”朱厚照喊了一声。
张永连忙从外面走进来，躬身。
“奴婢在。”张永应道。
“去把刘瑾和陆炳叫来。”朱厚照道。
“就说朕有要事商议，让他们立刻过来，不得耽误！”朱厚照命令道。
刘瑾掌管东厂，陆炳掌管锦衣卫，这两人手里有遍布天下的眼线。
要想在北直隶开设大明报社分社，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既要保证报纸能顺利发行到各府县，又要防止有人暗中破坏。
“奴婢遵旨！”张永不敢耽搁，连忙应声。
他心里暗暗好奇。
陛下刚处置完官员辞职的事，又找刘公公和陆指挥使，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难道是要针对那些递辞呈的官员，有进一步的动作？
张永越想越好奇，脚步都快了几分，快步走出暖阁，往东厂和锦衣卫的值房赶去。
暖阁里，朱厚照重新坐回龙椅，拿起案上的大明报社往期报纸。
上面刊登着京师官员的考核结果，还有百姓对官员的评议，发行后在京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少官员因为怕被报纸曝光，办事都收敛了不少。
要是把这一套搬到北直隶，那些想混日子、贪腐的官员，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朱厚照嘴角扬起笑意，手指轻轻敲着报纸。
考成法是 “硬规矩”，大明报社是 “软监督”，一硬一软，双管齐下，不信治不好这吏治腐败的沉疴！
他抬头看向暖阁门口，心里等着刘瑾和陆炳的到来。
北直隶的天，是该彻底清一清了。
而这一切的第一步，就从开设大明报社北直隶分社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