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骨殿的门打开时，一股更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是尸骸堆里新添的金身碎片在朽坏，混着过滤器运作时喷出的绿雾，吸进肺里像吞了带毒的针，扎得喉咙又痒又痛。团队刚从莲台下来，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得像纸，魂核被抽取后的虚弱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走一步都觉得腿在打颤。悟空抱着孩子，手背上的火纹几乎淡成了粉色，孩子靠在他怀里，眼睛半睁着，小脸上没了往日的鲜活，只剩一层薄薄的灰气——10%的魂核抽取，还是让他耗损了太多力气。
“走。”观测员走在最前面，黑袍扫过地上的金身碎渣，发出“咯吱”的轻响，“阿傩、迦叶在藏经阁等着，晚了，真经可就‘过期’了。”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玉牌上亮着“魂核献祭完成，下一步：真经交接”的字样，“别想着耍花样，灵山到处都是‘魂感阵’，你们只要有一点反抗的念头，立刻会被抽走剩余的魂核。”
悟空的铁棍拄在地上，金属尖儿戳进一块嵌在土中的金身指骨，指骨上的金漆剥落，露出里面暗褐的骨殖。他看着观测员的背影，火纹在手心微弱地跳动，像快要熄灭的火星——他想反抗，想把这黑袍人的魂核也抽出来，看看这些帮凶的魂到底是什么颜色，可腿上的虚弱感让他连举起铁棍的力气都没有。“你说的真经……到底是什么东西？”悟空的声音发哑，带着最后的警惕，“别又是什么抽魂的陷阱。”
观测员回头，黑袍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声音像冰一样冷：“是‘希望’的载体，也是‘真相’的外壳。”他往藏经阁的方向指去，灰云下能看到一座高耸的建筑，建筑的墙壁是用整块金身熔铸的，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经文缝隙里渗着淡绿的液，“你们取了经，就能知道混沌钟的全部秘密——前提是，你们有命看。”
沙僧扶着认知茧，茧壁上的裂痕已经不再漏出绝望能量，只剩一层干涸的暗红痕迹，像凝固的血。骷髅项链的淡蓝光弱得几乎看不见，却还在断断续续地跳着字：“1. 藏经阁内的‘真经’分为两种——无字真经（安全）、有字真经（含混沌钟真相，信息流极强，凡人接触即神智崩毁）；2. 阿傩、迦叶负责‘真经分发’，实则是筛选‘是否有资格接触真相’，索要‘人事’是筛选手段之一；3. 如来已在‘大雷音寺’待命，团队取经后需即刻前往，否则将被判定为‘拒绝接受终局审判’，触发销毁程序”。
沙僧的声音轻得像气音，只有身边的唐僧能听见：“项链说……经有两种，有字的会让人疯，阿傩他们要‘人事’是在选我们能不能看真相……还要去见如来。”他的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干枯的壳，“这可能是我们最后……见真相的机会了。”
唐僧点了点头，手里攥着一块从佛骨殿带出来的魂核结晶碎片——是献祭时从莲台缝隙里掉出来的，碎片里裹着一缕极细的魂丝，是前代某个取经人的残魂，还在微弱地颤动。他的掌心还留着被绿光灼伤的痕迹，淡金的膜已经干涸，摸起来像一层硬壳，遮住了下面还在渗血的伤口。“知道了。”唐僧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眼神里没有期待，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麻木的接受，“去取经，然后去见如来——看看他们最后，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八戒在认知茧里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自嘲：“还能告诉什么？无非是‘你们是耗材，现在任务完成，该销毁了’呗。”他的脸贴在茧壁上，能看到外面尸骸堆的景象，“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盘丝洞的记忆里别出来，至少那里的嫦娥还会给我做饼吃。”茧壁轻轻晃动了一下，是他在里面翻了个身，“现在倒好，魂核被抽了一半，连口热饼都吃不上，亏了。”
团队跟着观测员往藏经阁走，沿途的尸骸堆比之前更“热闹”——有的金身碎片在绿光的照射下微微颤动，像是要重新组合；有的眼窝里飘出的魂丝往团队的方向凑，却在靠近时被观测员玉牌发出的红光打散，变成一缕缕绿雾，飘向山腰的过滤器，被吸进管道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在煮某种恶心的汤。
孩子突然在悟空怀里动了动，小手指着不远处一具半躺着的金身：“大哥哥，那个叔叔的手里……好像有东西。”
悟空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那具金身的右手紧握着，指缝里漏出半张泛黄的纸，纸上写着几个模糊的字，能看清“别去”“雷音寺”的字样。他想走过去看看，却被观测员拦住：“别浪费时间。”观测员的玉牌红光一闪，那具金身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接着“哗啦”一声碎成了无数片，那张纸也在红光中烧成了灰，“这些失败品的东西，都是没用的垃圾，看了只会让你们更绝望。”
悟空的火纹突然烧红了一点，却还是忍住了——他知道，现在反抗没有用，只会让孩子和其他人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他抱着孩子，加快脚步跟上队伍，眼角的余光却还停留在那堆碎掉的金身碎片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越来越沉。
藏经阁的门比佛骨殿的更厚重，是用十具完整的金身熔铸而成，门环是两个狰狞的骷髅头，眼眶里嵌着淡绿的魂核结晶，门楣上刻着“藏经阁”三个大字，字的笔画是用无数细小的魂丝勾勒而成，风一吹，魂丝就发出“嗡嗡”的声响，像在念经，却又像在哭嚎。
观测员推开门，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经书堆积如山，只有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两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刻着复杂的花纹，花纹里渗着淡红的液，像刚滴上去的血。阿傩和迦叶站在石台两侧，穿着金色的僧袍，僧袍上绣着无数个“佛”字，每个字里都裹着一缕细小的魂丝——是被他们抽取的取经人残魂。
“你们来了。”阿傩先开口，声音里带着虚伪的慈悲，眼神却像在打量货物，“要取真经，需先交‘人事’——这是灵山的规矩，少不得。”
迦叶跟着点头，手指敲了敲黑色的盒子，盒子发出“沉闷”的声响，像里面装着什么重物：“这‘人事’不是金银财宝，是你们身上的‘魂核碎片’——每人交一点，不多，就10%，够我们修补僧袍上的‘佛’字就行。”
悟空的火纹瞬间烧红，铁棍猛地往地上一拄，石屑溅了起来：“你们还要抽魂核？我们已经献了50%，再抽，就活不成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怒火，虚弱感被愤怒压下去了大半，“这真经到底是什么破东西，要用人的魂核来换？”
阿傩和迦叶对视一眼，突然笑了，笑声里没有慈悲，只有贪婪：“活不成？”阿傩伸手摸了摸僧袍上的“佛”字，魂丝在他指尖跳动，“你们从踏上取经路的那天起，就注定活不成——这‘人事’，不过是让你们死得‘体面’点，至少能拿到真经，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唐僧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掌心的魂核结晶碎片递了过去：“我交。”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麻木，“我这有块魂核碎片，是之前从莲台里捡的，够不够抵我们所有人的‘人事’？”
阿傩接过碎片，放在手里掂了掂，碎片里的魂丝在他掌心跳动，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够，够了。”他把碎片递给迦叶，迦叶立刻把碎片嵌进自己僧袍的“佛”字里，魂丝瞬间融入字中，“佛”字变得更亮了些，“既然交了人事，就把真经拿去吧——两个盒子，一个装着无字真经，一个装着有字真经，你们自己选。”
悟空想上前选，却被唐僧拦住。唐僧走到石台边，打开了左边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卷用白色丝绸包裹的经卷，丝绸摸起来冰冷，像裹着一块冰，展开后，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层淡淡的绿光，是魂核能量的痕迹。“就选这个。”唐僧把经卷抱在怀里，丝绸的冰冷透过僧袍传到皮肤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阿傩和迦叶看到唐僧选了无字真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选得好。”迦叶开口，声音里少了些贪婪，多了点复杂，“这无字真经是安全的，那有字真经……你们承受不住，看了会疯，会把自己的魂核震碎。”
阿傩接着说：“取了经，就去大雷音寺见如来吧。”他往藏经阁的后门指去，后门的方向飘来淡蓝的光，是混沌钟壁垒的颜色，“如来在等着你们，他会告诉你们所有真相——关于混沌钟，关于灵山，关于你们为什么会走上取经路。”
团队抱着无字真经，跟着观测员往大雷音寺走。藏经阁的门在身后关上，阿傩和迦叶的笑声传了出来，混着魂丝的“嗡嗡”声，像一把钝刀，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路上，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亮了起来，蓝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跳着一行字：“如来真身非血肉，是‘混沌钟能量集合体’，大雷音寺内有‘真相投影装置’，将展示囚笼理论——做好准备。”沙僧把字念给大家听，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们……要知道真相了。”
悟空抱着孩子，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无字真经，又看了看孩子苍白的小脸，火纹在手心微弱地跳动：“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决绝，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连保护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八戒在认知茧里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真相……也好。”他的声音里没有了自嘲，多了点释然，“至少死之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是吗？”
唐僧抱着无字真经，走在最前面，经卷的冰冷透过掌心传到心里，却让他有了一丝清明。他看着前方大雷音寺的方向，淡蓝的光越来越亮，能隐约看到寺顶的轮廓——是用无数块金身碎片堆砌而成的，上面刻着“大雷音寺”四个大字，字的笔画里渗着暗红的血，像在控诉着什么。
空气中的腐臭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能量气息——是混沌钟的气息，带着古老而腐朽的味道。山腰的过滤器还在运作，“滋滋”的声响传到耳边，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终局审判伴奏。
团队走到大雷音寺的门前，门是用整块黑色的石头雕成的，上面刻着无数个“囚”字，每个“囚”字里都裹着一缕魂丝——是历代取经人的残魂，他们在“囚”字里挣扎，却永远逃不出去。
观测员停下脚步，玉牌上亮着“终局审判开始，团队进入大雷音寺”的字样：“进去吧，如来在里面等着你们。”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多了点复杂，“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太激动——你们的魂核，已经承受不住太多情绪波动了。”
悟空抱着孩子，第一个跨进大雷音寺的门。门内的景象让他愣住了——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只有一片空旷的大殿，正中央的高台上，没有慈悲的如来像，只有一团由无数光带和数据流构成的冰冷集合体，光带里裹着无数缕魂丝，是历代取经人和灵山僧人的残魂，数据流上跳动着无数个名字，最后停在了他们团队每个人的名字上。
“你们来了。”集合体发出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像机械在说话，“我等你们很久了——关于混沌钟，关于囚笼，关于你们的命运，我会一一告诉你们。”
唐僧抱着无字真经，走到大殿中央，抬头看着高台上的集合体，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平静的等待：“说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期待，“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不管真相是什么。”
高台上的光带突然亮了起来，投射出一幅巨大的影像——是混沌钟的全貌，钟壁上布满了裂痕，淡绿的能量从裂痕里往外漏，钟的内部，是三界的景象，无数个人像蝼蚁一样生活着，他们的情绪被收割，变成能量，修补着钟壁的裂痕。
“这就是你们的世界。”如来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一个濒临腐朽的囚笼，我们是第一代囚徒，你们是后来的耗材——取经路，是收割情绪的程序，你们，是程序里的变量。”
悟空看着影像里的混沌钟，看着那些被收割情绪的人，火纹在手心剧烈地跳动，却没有烧起来——他的魂核，已经承受不住太多的愤怒了。“那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像黑暗里的一点火星。
如来的数据流跳动了一下，影像里出现了无数个取经团队的结局——都是被抽取完魂核，变成金身碎片，填入灵山的尸骸堆里。“逃出去？”如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从混沌钟建成的那天起，就没有人能逃出去——你们，也不例外。”
大殿里一片寂静，只有数据流跳动的“滴答”声，和魂丝微弱的“嗡嗡”声。团队每个人都看着影像里的结局，看着高台上的冰冷集合体，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暗了下去，最后跳着一行字：“终局审判开始，团队的选择，将决定三界的命运——也决定你们自己的命运。”
悟空抱着孩子，看着高台上的如来，看着影像里的混沌钟，突然握紧了手里的铁棍——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连举起铁棍的力气都没有，但他还是不想放弃。“我不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火纹在手心重新烧了起来，“就算是囚笼，就算是耗材，我也要试着打一拳——就算粉身碎骨，也比像蝼蚁一样被收割强。”
唐僧看着悟空，看着怀里的无字真经，突然笑了——这是他信仰崩塌后，第一次真心地笑，尽管笑容里带着苦涩：“好。”他把无字真经放在地上，“我们一起——就算逃不出去，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收割的耗材。”
八戒在认知茧里也笑了，笑声里没有了自嘲，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洒脱：“算我一个！反正都是死，死前打一架，总比窝囊地被抽干魂核强！”
沙僧默默放下认知茧，捡起地上的一根金身碎片，握在手里：“我也一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我收集了这么多冤魂，总该让他们，有一次反抗的机会。”
高台上的如来看着团队的反应，数据流突然加快了跳动：“很好。”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你们果然是最完美的一届变量——你们的选择，将成为混沌钟是否重置的关键。”
光带再次亮了起来，投射出三条路——一条通往混沌钟的壁垒，一条通往灵山的宝库，一条通往大雷音寺的后门。“这是你们的选择。”如来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选择一条路，走下去——你们的命运，从现在开始，由你们自己决定。”
团队看着三条路，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和绝望，多了一丝坚定。悟空抱着孩子，率先走向通往混沌钟壁垒的路：“我去打一拳——就算打不破，也要在这囚笼上，留下一道痕迹。”
唐僧跟在悟空身后，手里握着一块魂核碎片：“我去为亡魂念往生咒——就算没用，也要让他们知道，有人记得他们。”
八戒笑着走向通往灵山宝库的路：“我去吃遍宝库的东西——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沙僧跟在八戒身后，手里握着金身碎片：“我去释放冤魂——就算他们打不过如来，也要让他们，有一次自由的机会。”
高台上的如来看着团队的背影，数据流跳动得越来越快，光带里的魂丝也开始剧烈地跳动：“很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数据采集完毕，就看你们，能不能创造奇迹了——能不能，打破这无间轮回。”
大雷音寺的门在团队身后缓缓关上，留下高台上的冰冷集合体，和满殿跳动的数据流与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