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茹?”
郑郭氏和郑成明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猛地抬起头,母子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迸发出了同样丑陋的光。
是啊!周心茹不在了……
可是……
两道同样充满算计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郑秀儿身上。
那目光,不像是在看女儿,不像是在看妹妹,而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郑秀儿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声音发颤。
“娘……哥……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郑郭氏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她干瘦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亮得吓人。
“秀儿啊……我苦命的秀儿……周心茹那个贱人是没了,可你还在啊……”
轰!
郑秀儿的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
她终于明白了!她终于明白母亲和哥哥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明白了李贵口中那“心动的代价”是什么了!
一股巨大的恶心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不!你们怎么能这么想!”
她尖叫起来,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是你们的女儿!是你们的妹妹啊!你们怎么能让我去做那种事!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你敢!”
郑郭氏见她反抗,刚才还虚弱不堪的样子瞬间消失,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猛地扑过来,一把揪住郑秀儿的头发,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她的肉里。
“你这个白眼狼!赔钱货!老娘白养你这么大了!现在让你为家里出点力,你还敢不去?你哥的腿都断了!他要是残了,我们全家都得死!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和你哥活活疼死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恶毒的咒骂像冰雹一样砸在郑秀儿的身上,头发被撕扯的剧痛让她惨叫连连。
“我不是!我不要!放开我!娘!你放开我!”
“住手!”
就在这时,郑成明虚弱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了起来。
郑郭氏不甘心地松了手,狠狠推了郑秀儿一把。
郑秀儿跌坐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
“娘,你别这样,会吓到秀儿的。”
郑成明喘着气,脸上挤出一个苍白而温和的笑容,朝郑秀儿招了招手。
“秀儿,过来,到哥这里来。”
郑秀儿哭着,犹豫着,最后还是哭哭啼啼地爬到了郑成明的身边。
郑成明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动作温柔得像从前一样。
“秀儿,别怪娘,她也是急糊涂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无力感。
“你看看哥这条腿……郎中说,再不治,可能就真的废了。到时候,哥就成了一个瘸子,一个废人。”
郑秀儿的哭声小了些,抬头看着哥哥缠着肮脏布条的腿,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哥……”
“秀儿,你听哥说。”
郑成明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恳切而沉痛。
“爹已经没了,哥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如果哥倒下了,以后谁来保护你和娘?流放的路上这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娘又老了,我们怎么活下去?”
他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一刀一刀扎在郑秀儿的心上。
是啊,哥哥要是残了,她怎么办?指望这个只会打骂自己的娘吗?
“哥不是让你去送死,哥也心疼你。”
郑成明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诱哄。
“你想想,这只是一时之计。只要哥的腿好了,只要我们能撑过这一关,以后哥一定会有出息的!到时候,哥给你找一门最好的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一辈子不受欺负!谁敢说我们郑家的闲话?”
“可……可是……”
郑秀儿还在犹豫,那件事对她来说,是比死还可怕的噩梦。
“没什么可是的!”
郑成明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秀儿,这是我们全家唯一的活路!也是你唯一的活路!”
“哥,我不想像周心茹一样。”
她不想像周心茹一样!绝对不想!
被差役糟蹋,还被家人舍弃。
“怎么会,周心茹又不是我们郑家人,你可是我亲妹妹。我们怎么会不管你。” 见郑秀儿还是无动于衷,郑成明使劲拍打着地,发狠道。 “你若不去,我这条腿废了,到了流放之路那也是死路一条,你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要是哥的腿没事,以哥的本事,还愁不能东山再起。”
“秀儿啊,你哥说的对,只有你哥没事,以后你哥才能给你撑腰,你才能好啊。”
是啊,到了流放之地,没有人撑腰,她一个女子还不得给人欺负死。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她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擦干了眼泪。
再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里虽然还残留着怯懦,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麻木和狠厉。
“……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去。”
看着女儿摇摇晃晃站起来,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向外走去。
郑郭氏脸上的悲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和儿子郑成明对视一眼,母子俩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冷漠和算计。
女儿是疼,可哪有儿子金贵。
她的后半辈子,可全指望这个儿子了。
……
马厩里,墨清楠缓缓收回了她的精神力。
那杂物间里上演的一场丑陋肮脏的家庭伦理剧,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真是可悲,又可笑。
为了活命,母亲和兄长毫不犹豫地将亲生女儿、亲生妹妹推进火坑,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价值。
而那个愚蠢的女儿,竟然就这么顺从了。
她探出精神力,看到郑秀儿再一次走到了李贵的房门前。
这一次,她没有敲门,而是深吸一口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张郎中已走,这会李贵正和他的心腹三子喝着酒,吹嘘着白天的“丰功伟绩”。
看到郑秀儿去而复返,两人都愣了一下。
李贵眯起眼,看着这个去而复返的少女。
只见郑秀儿一言不发,当着他们的面。
默默地、一件件地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又破又烂的外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中衣。
虽然身形瘦弱,脸色蜡黄,但毕竟是十五岁的年纪,自有几分青涩的曲线。
三子的眼睛都看直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李贵笑了。
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主动走进陷阱的,心满意足的笑。
“滚出去。”
他头也不回地对三子说道。
“哎,好嘞!”
三子谄媚地应了一声,临走前,还贪婪地又瞥了郑秀儿一眼。
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上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满身酒气的李贵,和像一尊雕像般站着的郑秀儿。
墨清楠不想再看下去。
接下来的画面,只会污了她的眼。
她收回精神力,冷冷地想着。
罢了,就让李贵快活这一晚吧。
那为他精心准备的噩梦盛宴,就先记在账上。
可惜,那张郎中走了,给他准备的也派不上用场。
便宜他了。
至于李贵……
等他从温柔乡里醒来,再品尝地狱的滋味,或许……会更加刺激。
温香软玉在怀,这一夜,李贵睡得格外香甜。
他浑然不知,一场专门为他定制的,永无止境的噩梦,已经挂上了号,只等着明日天亮,连本带利,一并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