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锋被消灭后,宫门里往日紧绷的侍卫们也都松了口气。
可这几天,旧尘山谷的宫门前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衣衫虽旧,却十分整洁。手里攥着个破旧的布包,抱着膝盖蹲在石阶旁,从早到晚守在宫门口,任谁劝都不肯走。
“小孩,这里是宫门禁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家找爹娘去吧!” 侍卫第无数次劝道,语气里满是无奈。
这孩子已经在门口守了三天,三餐就靠侍卫们偶尔递的馒头,却依旧固执得很,连刮风都不肯挪地方。
小孩却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倔强:“我不回!我要找上官浅,我要拜她为师!”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惹得周围的侍卫都忍不住笑了,这小不点,倒是比不少成年人还有韧劲。
可上官浅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无锋残留下来的事情,根本没工夫见客。
侍卫们只能好言相劝,让小孩先回家,等上官浅忙完了他们会通报的。
可小孩根本不听,反而趁侍卫换班的间隙,偷偷溜进了宫门,顺着石板路到处跑,可宫门范围大,路又复杂,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最后被巡逻的侍卫抓了个正着,带到了前殿。
押到前殿时,宫子羽,宫尚角,宫远徵正好都在。
宫尚角上下打量着小孩,忽然开口:“骨骼倒还算清奇,这么小的年纪就有本事溜进宫门,倒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小孩一听,立马仰起头,眼神亮得惊人:“我就是来拜上官浅为师的!我要跟她学武功!”
恰好上官浅和寒鸦柒这时也走了进来。
闻言上官浅蹲下身,与小孩平视,语气温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我叫东方曜,你可以叫阿曜!”小孩挺了挺小胸脯,眼神里满是向往,“我家里人都被无锋杀了,听说姐姐武功很高,打败了无锋的坏人,我也想练武功,以后保护想保护的人!”
东方曜说着,还偷偷瞟了眼上官浅,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可上官浅却摇了摇头,语气诚恳,耐心解释:“我的武功不适合你。我练武功路数更偏向女子,在招式上更注重灵巧与柔韧。强行学只会耽误你的根基,反而不好。”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依我看,你更适合去武当或少林修行,那里的武学心法更扎实,也少是非,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写封信,托人送你过去。”
小孩愣了愣,盯着上官浅柔和的眉眼看了片刻,忽然改口,语气也甜了不少:“好的,姐姐。”
那副干脆的模样,惹得旁边看热闹的宫远徵忍不住嗤笑一声。
“呵,这么两句就放弃了?” 宫远徵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屑,“看来也不是诚心拜师,倒是像来骗书信的。”
宫远徵本来听侍卫的描述,还以为这小孩有多固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变卦。
“你懂什么!” 小孩立马瞪圆了眼,梗着脖子反驳,“做了师徒,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话音刚落,小孩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宫尚角,眼神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你就是宫尚角吧?看着也不怎么样嘛。给我十年,十年后我肯定能打败你!”
宫尚角斜睨了他一眼,神色冷淡,连话都懒得说。
男孩却更起劲了,继续道:“你比我大了快二十岁,等我十八岁,你都快三十八了!到时候我年轻力壮,肯定比你更配姐姐!”
宫尚角终于动了动,对着身边的侍卫问道:“查过这孩子身份吗。”
侍卫垂首而立,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谨慎:“回角公子,已经查过这孩子的来历,并无异常,没有问题。”
“把他送去少林。另外,去传我命令 —— 今天所有守门的侍卫,都去刑房领罚。连个几岁的孩子都拦不住,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宫门的守卫,是这么当的?”
上官浅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是少林?那孩子性子活泼,怕是耐不住少林的清规戒律。”
宫尚角语气平静:“我与少林方丈有旧交,托他照看着,能放心些。”
站在旁边的寒鸦柒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暗忖,什么旧交放心,明明是怕这小屁孩长大后跟他抢,先把人送到少林管着,把情敌掐死在摇篮里,宫尚角这心思,也太明显了!
宫门的地牢,永远是那么的阴暗潮湿。
上官浅提着个食盒,慢慢走下台阶。
铁笼深处的宋妍听见动静,原本抵着栏杆的脊背几不可察地一僵。待看清来人是上官浅,她猛地扭过身,将后背重重贴在冰冷的铁栏上,乌黑的发丝垂落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
无锋被消灭后,宋妍也被宫门的侍卫抓住,关入了地牢,那时候宋妍才知道,上官浅布了多大的一盘棋。
宋妍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语气凉丝丝的:“你来看我的笑话吗?”
上官浅没在意宋妍的冷意,走到笼门前停下,将食盒推进牢房:“不是来看笑话的,给你带了些糕点。”
“糕点?” 宋妍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戒备,抬眼扫过那食盒,语气更尖刻了些,“怎么,是宫门怕脏了自己的手,特意让你来动手,是不是在糕点里下了毒,想让我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省得再费功夫处置我?”
上官浅只是平静地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几块酥软的桂花糕,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甜香瞬间漫开。她没解释,径直拿起一块,当着宋妍的面咬了一口,细细嚼了嚼,才缓缓开口:“想多了,妹妹。这糕点里,无毒。”
宋妍的目光落在上官浅沾了糖霜的指尖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酸意:“姐姐藏得可真深,谁能看出你心里装着这么大的盘算?如今无锋败了,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我都认了,你去和宫门的人说一声,别磨磨蹭蹭的,要杀就快点。”
说着,宋妍别开脸看向窗外,故作强硬的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宋妍,你和无锋之人不一样。”上官浅目光落在宋妍紧攥成拳头的手上,“说到底,你手上没沾过任何人的血,你还有重来的机会。”
“重来的机会?” 宋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抓着栏杆,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崩溃:“我不想要!我的人生,早在被冤枉给新娘下毒的那一刻,就已经完蛋了!”
宋妍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溢出细碎的哽咽,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淌,浸湿了袖口:“选亲被宫门遣散回家后,所有人都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毒妇,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戳脊梁骨!若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想找出害我的人,想报复宫子羽,我早就在哪个夜里悬梁自尽了!”
“现在你和我说,我还能从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上官浅静静看着宋妍失控的模样,没有打断,只是将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放得比刚才更柔,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宋妍的人生完蛋了,但你的人生,还能再开始。”
“你什么意思?”宋妍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上官浅往前倾了倾身子,隔着牢门,目光坚定地看着宋妍,一字一句道:“换一个身份怎么样?彻底抛开过去,重新开始。”
“不再是那个被冤枉毒害新娘的宋妍,也不是那个依附无锋的宋妍。你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做你想做的事 。”
“呵——”宋妍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轻嗤,“你说得倒轻巧,宫门会放我走吗?”
“宫子羽会放你走的。”
宋妍却还是不信,抬眼看向上官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带着几分试探,又几分尖锐:“你倒是大方。可你就不怕?我若是真的离开了,哪天找着机会,就回来报复你,害你。毕竟,是你把无锋掀翻,让我落到这般境地的。”
“无所谓。”上官浅眼神里没有丝毫担忧,“成王败寇,本就是江湖常事。若是将来我技不如人,真栽到你手上,那也是我自己的本事不够,我也认了。”
上官浅看着宋妍陷入沉默,没有再多劝什么,有些路,终究要自己想通;有些决定,也得自己下定决心。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上官浅脚步放得很轻,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仍陷在沉思里的宋妍,说道:“想好了,就给自己取个新名字吧。”
说完,上官浅没有再等宋妍回应,径直走远了。
只剩下宋妍在牢房里,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她真的.......能有重来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