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芒的早晨带着几分细心与规律。
洗漱完毕后，他没忘了那两只鹦鹉——先把笼子挪到阴凉处避开日晒，又仔细添了吃食和水，确保小家伙们舒适无忧。
做完这一切，才迈着轻快的步子下楼，准备享用早餐。
这一连串的动作，透着少年对生活细节的在意，也让这个清晨显得格外踏实。
小叔叔，你今天早上——怎么……顾芒在这个家里害怕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这位小叔叔。
顾时砚喝着碗里的粥，眼都没抬一下。
顾芒连连点头确实，那就放在我屋子里吧，别吵到了爷爷。
顾骁被管家小心扶到餐桌旁坐下，目光扫过四周，随口问顾芒：“那两只鹦鹉呢？”
餐厅里的气氛因为顾骁的问话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顾芒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顾时砚抢了先。
“吵得慌，扔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说什么？！”顾骁猛地拍了下桌子，怒视着顾时砚，“三十多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嫌吵不会想别的办法？不想待就滚蛋！”
训斥完，他脸色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我已经给你看好几个姑娘了，这周必须去见！”
顾时砚没应声，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仿佛没听见这话。
顾芒坐在中间，看看发怒的爷爷，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小叔，默默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暗自祈祷这场风波赶紧过去。
又不需要我传宗接代，着什么急。顾时砚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色不改，这话说完泰山确实崩了。
餐厅寂静了一瞬。
顾时砚！！！顾骁装模作样的要揍他
我吃完了，您慢用。顾时砚像是完全没把方才的争执放在心上，吃完饭，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得仿佛刚才的训斥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他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行政夹克，利落地穿上，拉链拉到顶，没再看餐桌旁的人一眼，径直迈开长腿，推门走了出去，留下身后一室沉默。
小王八蛋，你今天几点回来吃饭。顾骁对于这个儿子真无奈了。
不一定，您和顾芒先吃吧，不用等我。
顾芒像个鹌鹑一样，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都没听清说的什么东西好好。
早餐的余温还未散尽，顾芒看爷爷脸色稍缓，小声提议：“爷爷，要不我陪您在园子里走走？带着鹦鹉一起？”
顾骁没应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顾骁也知道顾时砚不可能扔，只是找个理由骂骂他，一天不骂他，自己就难受。
这就是所谓的苦谁不能苦了自己。
顾芒眼睛一亮，快步上了二楼，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再下来时手里提着那只鹦鹉笼——他小心扶过顾骁的胳膊，祖孙俩慢慢踱进自家那片绿意葱茏的院子。
晨光照在青石板路上，笼里的鹦鹉扑腾了两下翅膀，发出清脆的啾鸣。
顾骁的脚步不快，目光扫过修剪整齐的花木，偶尔会对顾芒说两句关于哪株月季该剪枝了、那丛竹子长得太密之类的话，方才的怒气似乎已被这满园的清幽冲淡了些。
顾骁！顾骁！苏景辞吸引着祖孙俩的注意，却是无论谁被叫大名，都会震惊吧。
呦！这小东西！你教的。不错！
宿主！宿主！顾芒的好感度上升到15了！！！
顾芒好不容易得到爷爷的夸赞，鼻子翘得老高。
走，去坐会。顾骁被顾芒扶着在竹林边停下，指尖轻叩着手杖，忽然开口：“知道你以后要接公司的事，今天跟你说几条规矩。”
他声音沉下来，带着常年浸在商场里的锐利：“第一，别信酒桌上的话。酒杯碰得再响，合同没签都是空谈，签了字也要盯着履约，人心隔着肚皮。”
顾芒点头，我知道爷爷，不可以轻信他人。
啧！迂腐！因为外面的酒都不好喝，要是有好酒你给爷爷我带回来，懂不懂啊。
啊?顾芒满脸问号，但机械的点了点头。
见爷爷顿了顿，又听：“第二，学会看脸色，但别让人看出你在看。对方指尖敲桌子可能是不耐烦，突然笑出声或许在算计，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时候比戳破更有用。”
就比如说，公司老总说只要你娶了他女儿，他就全方位支持你，你该怎么办???
誓死不从……拖延时间……
停——当然是答应他了——你以后离你小叔叔远一点，我就想要个孙子孙女咋就那么难呢！
顾芒现在知道了，催婚顾时砚不成，催到他这了。
鹦鹉在笼里蹦了下，顾骁瞥了眼鸟笼，继续道：“第三，利益面前别讲情义，但也别赶尽杀绝。留三分余地，不是心软，是给自己留条回头路。当年我放对手一马，去年他倒帮我挡了个坑。”
顾芒虽然不认同爷爷的观点，但老话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听听总没错。
他停在锦鲤池边，看着水里游弋的鱼：“最后一条，守住底线。钱能赚，违法的事碰都别碰，金山银山，塌了就是一瞬间的事。记住，站得稳比爬得高重要。”
顾芒攥紧了笼柄，把这些话在心里反复嚼了几遍，虽然有不正经的，望着爷爷鬓角的白霜，忽也懂了这些话里藏着多少风雨。
宿主，你们听懂这些嘛?有些话不是矛盾的吗?
你这个松仁大的脑子能明白什么?哪凉快哪待着去！！
系统哼着不再出声了。
再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顾骁停下脚步，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了点倦意：“老了，走几步就乏了。”
他拍了拍顾芒扶着自己的手，“我回屋歇会儿，你拿着笼子自己在园子里转转吧，别跑太远。”
顾芒忙应着：“好，爷爷您慢走，我让管家跟您过去。”
顾骁摆了摆手，由管家扶着往主屋方向去了，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有些佝偻。
顾芒站在原地看了会儿，低头看向笼里的鹦鹉，小家伙正歪着头啄食，倒像是刚才那场关于商场规矩的谈话，它也听进去了几分似的。
他提着笼子，往花园深处的蔷薇架走去，脚步轻快了些，总算能自在地待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