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站在温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门口时，恰逢内线电话的忙音刚落。磨砂玻璃门后透出暖黄的光，隐约能看见温燃靠在真皮座椅里的侧影，握着听筒的手指骨节分明，尾音里卷着笑意：“好，那就这么定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那点笑意像被风吹散的烟，倏地从温燃脸上褪了去。他抬眼望过来，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喉结微不可查地滚了滚——萧烬认得这个表情，是想起几天前那个雨夜了。
温燃被他按在床上，昂贵的衬衫下摆卷到腰间，露出的皮肤在昏暗里泛着潮润的光。萧烬记得自己咬在他锁骨时，温燃攥着他西装领口的力道，像要把布料嵌进骨头里。
“温总。”萧烬先开了口，将深蓝色文件夹放在办公桌一角，金属搭扣与桌面碰撞出轻响，“海湾项目的合作方案，我带过来了。”
温燃的目光从文件夹移到他脸上，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让项目组的人进来。”他起身时带倒了椅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忙弯腰扶好，耳尖红得像被火烧。
会议室里很快坐满了人。温燃坐在长桌主位，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腕表表盘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听汇报时眉头微蹙，笔尖在文件上划出利落的线条，偶尔抬眼提问，语气冷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萧烬坐在他斜对面，面前的笔记本摊开着，却只在页角画了个潦草的圈。他的视线总不受控制地飘过去——看温燃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看他指尖敲在桌面的频率，甚至看他被窗外阳光照到的发梢，泛着点浅棕色的暖光。
几天前可不是这样的——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萧总？”温燃的声音陡然拔高半度，带着点疑惑，“关于资金回流周期，您的意见是？”
萧烬回神时，正撞上温燃看过来的目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只有公式化的审视，倒让他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清了清嗓子，指尖在文件上点了点：“温总的方案很完善，但风控模型需要再调整。”
争论声像潮水般漫上来，窗外的天色从鱼肚白沉成了墨蓝。直到墙上的挂钟敲过六点，最后一份补充协议签完字，温燃合上笔帽的动作里才透出点疲惫。
“后续让助理对接。”他揉着眉心起身，衬衫后背洇出一小片汗湿的痕迹，“今天辛苦各位了。”
人群陆续散去，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两人。空调的冷风贴着地面吹，卷起萧烬落在脚边的文件页。他看着温燃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开口：“一起吃个饭？”
温燃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不了，约了朋友。”
“什么朋友？”萧烬追问，语气里的执着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害怕吓着温燃。
他见温燃没应声，索性往前凑了两步，微微弯下腰，视线与温燃平齐时，故意耷拉下眼皮，嘴角往下撇了撇——这是他发现的，温燃最受不了的表情。
果然，温燃的肩膀垮了垮，转身时眼里带着点无奈：“我朋友……在家聚餐。”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萧烬立刻接话，眼里的失落一扫而空，亮得像落满了星星，“我怎么会介意。”
温燃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烦躁。
他拿出手机低头打字，屏幕光映得他侧脸柔和了许多，连带着嘴角都微微弯着。
萧烬看着那抹笑意，心里像被猫爪挠了下——谁的消息能让他笑得这么软？
【我当然不介意了，燃燃～两个大美人陪我吃饭，求之不得～】
“朋友。”温燃收起手机时解释了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救过我。”
温燃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线漫过鞋柜上摆放的合影——温燃与父母的合照，看样子有好几年了
“小辞，我回来了。”温燃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掠过苏景辞脑袋上那道浅浅的绷带，眉头微蹙，“伤口没再疼吧？”
苏景辞下意识地把袖子往下拽了拽，脸上堆起惯常的笑：“早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能跑能跳？”他说话时，视线越过温燃的肩膀，精准地撞上萧烬的目光，萧烬客套的笑容僵在嘴角。
萧烬站在温燃身后半步的位置，黑色西装在暖光里显得格外冷硬。
他看着苏景辞那张故作轻松的脸，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三天前那个废弃仓库里，苏景辞被他的人按在铁架上，额角渗着血，却还梗着脖子骂，此刻居然能摆出这副温顺模样，演给谁看？装货！
“这位是？”苏景辞很快敛起情绪，目光落在萧烬身上，语气客气得像对待陌生客人，“萧总！！！”
温燃这才想起身后的人，侧身让出位置：“小辞没见过他吗?你们公司的萧总，我们两个公司有合作。”
“萧总他——太忙——”苏景辞伸出手，指尖还带着点纱布磨出的粗糙感，“怎么会记得住这样的小人物呢。”
萧烬没动，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温燃夹在中间，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刚想开口打圆场，萧烬却突然扯出个极淡的笑，伸手握住了苏景辞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苏景辞的指节瞬间泛白。
“苏助理。”萧烬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淬了冰，“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别来无恙？”
苏景辞的脸色白了白，却硬是没抽回手，反而笑得更灿烂了：“托萧总福，好得很。”
“你们认识？”温燃的疑惑更深了，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总觉得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萧烬这才松开手，指腹在裤子上蹭了蹭，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之前在酒会上见过。”
“是吗？”苏景辞揉着发红的手腕，眼底掠过一丝冷光，“那可能是我记性不好，倒是没印象了。酒会上光吃了，抱歉啊——萧总”
温燃没再追问，转身从鞋柜里拿出双全新的黑色拖鞋：“萧总，穿这个吧，新的。”
萧烬低头换鞋时，目光扫过地板——温燃脚上是双明黄色的棉拖，鞋头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
苏景辞穿的是宝蓝色同款，小熊的耳朵缺了个角。而他手里这双纯黑的皮质拖鞋，在暖光里显得格格不入，像块硬生生楔进这幅画面的冷铁。
“随便坐。”温燃招呼着往客厅走，没注意到身后两人交换的眼神里藏着刀光剑影。
客厅的布置很温馨，浅灰色的沙发上铺着针织毯，茶几上摆着半盘没吃完的草莓，果盘边缘还沾着点奶油——与萧烬前两天来的时候没变，但他又觉得变了很多——
“喝水还是喝茶？”温燃拿起水壶，转身时正对上萧烬的视线，对方的目光沉沉的，看得他心里莫名一跳，“或者……”
“茶吧。”萧烬打断他，视线却没移开，“温总家里的茶，应该比外面的好。”
温燃的耳尖有点红，转身往厨房走。苏景辞立刻跟了上去，路过萧烬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萧总，喝茶好，喝茶去火。”
萧烬靠在沙发背上，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苏先生能从仓库里走出来，不也靠了点‘神通’？”
厨房里很快传来水流声和温燃的笑声，苏景辞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温燃连说了两句“别闹”。萧烬坐在客厅里，听着那两道交缠的声音，只觉得刺耳。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他是真的很想让苏景辞消失。
“萧总，喝茶。”温燃端着茶杯走出来，白瓷杯壁上印着片小小的竹叶，跟他手里那只一模一样。
萧烬接过茶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温燃的手，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转身去厨房端点心，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苏景辞跟在后面出来，手里拿着盘曲奇饼干，故意往温燃身边凑了凑：“燃哥，尝尝我新烤的，加了蔓越莓。”
温燃拿起一块咬了口，眼睛亮了亮：“好吃，比上次的甜一点。”
“就知道你喜欢甜口的。”苏景辞笑得得意，又拿起一块递到萧烬面前，“萧总也尝尝？”
萧烬看着那块饼干，又看看苏景辞指尖沾着的糖霜——跟那天在仓库里，他被按在地上时，指缝里嵌着的灰尘形成了诡异的对比。他没接，只是淡淡道：“不用，我对甜食过敏。”
苏景辞的手僵在半空，温燃连忙打圆场：“小辞你别介意，萧总可能不太习惯这些。”他转向萧烬，语气里带着点歉意，“他就喜欢瞎折腾这些。”
“折腾给喜欢的人看，就不算瞎折腾。”苏景辞意有所指地说了句，视线直直地看向萧烬。
空气又开始凝滞，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萧烬看着温燃落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刚才端茶时微微发颤，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