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着额角暗忖:这难道是当了掌柜、掌了权后养成的职业病?话痨属性点满了?
转念一想又失笑:不对不对,翠竹这丫头好像打小就这样,一惊一乍,叽叽喳喳,此乃天性也!
马车抵达城外粥棚,翠竹立刻如同上了发条般,进入了“一级防御警戒状态”!她像个小护卫似的,紧紧贴在当袅袅身边,一双杏眼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不远处的三皇子单承南。
只要三皇子稍有靠近的意图,翠竹立刻如临大敌般挪动脚步,精准地将自家夫人挡在身后,务必确保两人之间的距离绝不少于十尺!那副严防死守、如临大敌的模样,惹得当袅袅哭笑不得。
偏巧这时,三皇子单承南正为土豆库存告急之事忧心,远远看到当袅袅来了,便想上前商议。他刚迈出两步,翠竹就像一堵灵活的人墙,“唰”地一下挡在了当袅袅身前,警惕地瞪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离我家夫人远点”的警告。
单承南被这突如其来的“拦截”弄得进退两难,脚步僵在原地,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又无奈的神情。
当袅袅实在看不下去,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翠竹的手臂一下,低声道:“翠竹!不得无礼!退下。”
翠竹撅着嘴,满脸写着不情愿,一步三回头地磨蹭着退到一旁,但那目光依旧像两把小刀子,牢牢钉在三皇子身上,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才甘心。
单承南这才得以靠近,他先是对当袅袅歉然地拱了拱手:“七弟妹,实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显然他也明白翠竹此举的缘由。
当袅袅不在意地摆摆手:“三殿下言重了,是丫头不懂事。不知殿下有何事?” 她直接切入正题。
单承南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是关于土豆的事。城外的库存……眼看就要见底了。不知弟妹那边……可还有存货能应应急?”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焦虑。
当袅袅一听,秀眉也立刻蹙了起来。
她确实很久没去温泉别苑了,但心里有数:“这才种下去月余,即便温泉地热催生,也不可能这么快成熟。眼下……恐怕只能请殿下这边再想想办法,尽量撑一撑。再有一两个月,温泉别苑那边的土豆差不多就能接上了。” 她给出了明确的时间点,却也意味着巨大的压力。
压力瞬间又回到了单承南肩上。
他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撑……自然要撑下去。不过,这筹措粮食、彻查地方贪腐囤积居奇之事,本就是开封府的职责!这担子,不能只压在我们肩上。”
他显然决定将压力传导出去,找更该负责的人。
当袅袅对此不置可否。
她抬眼望向粥棚外依旧望不到头的灾民队伍,心中沉甸甸的。京都的粮价,虽然因为土豆的大量投入和朝廷平抑措施,已经从最高点慢慢回落,但距离灾前的平价依旧相差甚远,仍比平时贵出许多。
想到府库和自己的私房钱都如流水般花出去,当袅袅咬咬牙,再次掏出银票:“翠竹,再去买几车粮食来,先顶一阵。”
翠竹心疼地接过银票,一步三回头地去办了。
当袅袅面上维持着七皇子妃的镇定与从容,仿佛风平浪静,但内心深处,早已抱着自己那迅速干瘪下去、空空如也的钱袋子,无声地泣不成声: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这救灾,简直是个无底洞!我的小钱钱……
当袅袅前脚刚踏进七皇子府的门槛,后脚侯府的传话就到了,语气生硬地让她“回府一趟”。
当袅袅与翠竹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定是当婷婷昨日在惠妃处吃了挂落,跑回娘家告状搬救兵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 翠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团团转,小脸煞白,“大公子也不知在忙什么,好些日子没见人影了!侯爷肯定也不在府里!这一趟回去,夫人和二小姐还不得把您生吞活剥了?!”
当袅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烦闷,伸手握住翠竹冰凉颤抖的手,眼神沉静地传递着“放心”的信号,嘴上却故意调侃:“哟,咱们云香坊的大掌柜,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怎么遇到点事还跟个小丫头似的慌慌张张?这点定力都没有?”
翠竹都快哭出来了:“夫人!您……您怕是都忘了从前在主母院子里,是怎么被罚跪在青石板上,一跪就是几个时辰的了?那滋味……”
当袅袅摆摆手,打断她的恐惧,语气带着一种历经磨砺后的淡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跪就跪呗,又不是没跪过。况且,”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今时不同往日。你家夫人我现在是上了皇家玉牒、有诰命在身的七皇子妃。我那嫡母,就算再想拿捏我,也得掂量掂量这‘罚跪皇子妃’的后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话虽如此,当袅袅也不敢掉以轻心。翌日一早,她便遣了心腹分别前往永寿宫和长春宫告假,言明被侯府急召,今日无法进宫请安。收拾停当,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翠竹,登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甫一踏入侯府那熟悉又压抑的大门,当婷婷那刻意拔高的、带着哭腔的控诉声便穿透庭院,直刺耳膜。
当袅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昨天告的状,今天还在这儿哭?属水牛的吗?眼泪也忒多了点!
果然,正堂之上,侯爷不见踪影,想必在上朝,嫡母张氏端坐主位,面沉似水。而她的好嫡姐当婷婷,则依偎在张氏身边,正哭得“梨花带雨”。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白衣,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脂粉未施,远远望去,活脱脱一副受尽委屈、我见犹怜的“白月光”模样,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当袅袅心中冷笑:明明有这条件,当京都顶流不好吗?非要在深宅大院里演什么苦情怨妇,把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烂,活该拴不住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