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让我……看看你。”
那古老而恐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重重压在曾凡星的心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周遭的寂灭道则在这意志下温顺臣服，连那扭曲的猎杀者都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异动。
辰逸风、叶媚、苏秀芝等人更是神魂战栗，在那意志的余波下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只能无比担忧地看着曾凡星。他们明白，这已远超他们能插手的层次。
曾凡星体内，寂灭魔种依旧在剧烈震颤，传递出面对源头时的本能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更高层次存在审视、乃至……觊觎的不安。系统面板上，关于阎骸意志的危险评级已经变成了刺眼的血色，不断闪烁。
退？往哪里退？在这等存在的意志笼罩下，转身逃跑无异于自杀，瞬间就会引动雷霆之怒。
进？门后是连系统都无法完全解析的寂灭魔主残留意志，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一步踏错，可能就是道消身殒，连魔种带自身都成为对方复苏的资粮。
电光火石间，曾凡星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他想到了系统提到的“魔主的博弈”，想到了这猎杀者不纯的道种，想到了阎骸意志那句“有‘祂’的味道”……
“祂”……指的是系统？还是《起源道章》？亦或是……世界瓶？
无论是哪种，这都意味着，阎骸的意志并非全知全能，它有所图，有所惑！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魔种的躁动与身体的创伤，曾凡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扇黑暗的门户，仿佛能穿透那粘稠的黑暗，与门后的古老意志对视。
“前辈相邀，敢不从命。”
他没有表现出恐惧，也没有故作强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卑不亢。话音落下，他竟真的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心域之门走去。
“夫君！” “凡星！”
叶媚和苏秀芝失声惊呼，想要上前拉住他，却被辰逸风死死拦住。辰逸风脸色苍白，缓缓摇头，传音道：“不可妄动！此时任何异动，都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后果！相信曾兄！”
在众人紧张到极致目光注视下，曾凡星的身影，逐渐被门前的黑暗所吞没。当他的一只脚踏入门内那绝对虚无的黑暗时，整个身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不见。
……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膜，又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曾凡星感觉不到上下左右，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变得模糊。只有丹田内的四象道轮在自主运转，希望道种散发出微光守护心神，寂灭魔种与周遭环境的共鸣达到了顶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眼前的绝对黑暗缓缓褪去，他“看”到了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景象。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物质，甚至没有通常意义上的空间概念。有的，只是无数破碎、扭曲、不断生灭的“景象”碎片。他看到星辰在刹那间诞生又湮灭，看到宇宙在膨胀中走向热寂，看到文明在辉煌顶点骤然崩塌，看到强者在突破关头道崩魂散……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终点——寂灭。
这里，就是“寂灭之心”！是寂灭道则的源头显化，是万物终焉的景象汇聚！
而在这一切景象碎片的中央，悬浮着一团无法形容其大小的、仿佛由无数宇宙破灭的哀嚎与终结的寂静共同构筑而成的……混沌光团。
光团缓缓蠕动，每一次变幻，都映照出亿万种不同的寂灭终景。一种凌驾于仙尊、甚至凌驾于曾凡星所知一切境界之上的、代表着“终结”本身的古老意志，正从那光团中散发出来。
那，就是寂灭魔主“阎骸”残留的……核心意志！
“你……来了。”
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直接作用于曾凡星的认知，而非听觉。
曾凡星稳住心神，拱手一礼：“晚辈曾凡星，见过阎骸前辈。”礼数周全，却并无卑微。
光团微微波动，一道无形的“目光”落在曾凡星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有趣的小家伙……仙帝中期，四道同修，竟能走到这里……更承载着‘吾’的道种……”意志中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但，你并非‘祂’……你身上的‘祂’之气息，来自何处？”
曾凡星心中凛然，果然是为了这个！他心念急转，系统是他最大的底牌，绝不可暴露。《起源道章》总纲玄奥莫测，或可一试。世界瓶乃超神器，层次极高，也可能引起注意。
他略一沉吟，决定抛出《起源道章》作为试探。他运转功法，一丝源自《起源道章》总纲的、蕴含万物起源与混沌归一意境的独特道韵，自他体内弥漫而出。
这缕道韵的出现，让周遭那些不断生灭的寂灭景象都微微一滞。
“起源……混沌……”阎骸的意志波动明显加剧，那混沌光团翻滚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原来是‘源’之传承者……难怪，难怪能承载吾之道种而不堕……‘生’与‘灭’，竟在你身上有了交汇的迹象……”
它的意念中，好奇更浓，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贪婪？
“很好……你的道种，很纯净，比外面那个废物，完美太多……”意志转向了曾凡星丹田内的寂灭魔种，“但，还不够……远远不够承载‘吾’之真意……”
话音未落，那混沌光团中，骤然分离出一缕细小的、却蕴含着最本源寂灭道则的黑色气流，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射向曾凡星！
“接受它……融合它……让吾看看，你这‘源’之传承者，能否真正驾驭……终结之力！”
这并非赏赐，而是……考验！更是一种危险的试探！若曾凡星无法承受这缕本源寂灭之气，瞬间就会被其同化，道种连同自身都将被阎骸意志吸收！若他能承受，或许能获得天大的好处，但也将在与阎骸意志的连接中越陷越深！
危机与机缘，仅在刹那！
曾凡星瞳孔收缩，在那缕本源寂灭之气袭来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这力量层次太高，远超他目前能驾驭的极限！
躲不开！只能硬接！
他狂吼一声，四象道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希望道种光芒绽放到极致守护道心，定魂道则稳固元神，归墟道则试图引导分解，而寂灭魔种则爆发出强烈的渴望与……一丝本能的恐惧！
然而，就在那缕本源寂灭之气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一直沉寂于他识海深处、与元神深度融合的“时空道种”，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力量的引动，竟自主地、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一股微不可察、却仿佛超脱了此方寂灭心域时空维度的波动，以曾凡星为中心，悄然荡开。
那缕袭来的本源寂灭之气，在这股微妙波动的影响下，其轨迹发生了连阎骸意志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偏转！
它没有直接轰击曾凡星的丹田或道种，而是擦着四象道轮的边缘掠过，其中大半的力量，竟诡异地被道轮中代表着“终结”与“归宿”的——归墟道则，截流、吸收了进去！
归墟道则的光芒瞬间暴涨，其蕴含的“终结”真意疯狂提升，甚至隐隐压过了刚刚初步苏醒的寂灭魔种！
“嗯？！”
混沌光团中，阎骸的意志发出了清晰的惊疑之声！
它预料了曾凡星可能用寂灭魔种硬抗，可能用希望道则抵御，甚至可能动用那“源”之传承的力量周旋……却唯独没有料到，最终截流并吸收了它这本源寂灭之气的，会是……归墟道则？！
归墟与寂灭，虽都指向终结，但本质并非完全同源！这完全超出了它的推演！
趁着阎骸意志这瞬间的错愕与惊疑，曾凡星福至心灵，全力催动四象道轮，将被归墟道则吸收、转化的精纯终结之力，迅速均衡到整个道轮循环之中，强化自身，同时将寂灭魔种的躁动死死压下。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格外明亮，迎着那混沌光团，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仿佛洞悉了某种真相的平静：
“前辈，看来您的‘终结’，并非唯一的路径。” “或者说……您追求的寂灭，也并非……真正的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