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轻轻推开包厢门,钢琴声与欢笑声被隔绝在身后。
走廊尽头洗手间的灯光有些冷,她低头整理着裙摆,没注意到拐角处隐约的脚步声。
“昭昭,去哪?”
赵心怡的声音从包厢里追出来。
“卫生间。”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我们陪你去?”
“不用了。”
转过走廊拐角,沈昭忽然感到一阵压迫感。
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笼罩上来——
林曜双手“砰”地撑在她耳侧的墙面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酒精气息,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沈昭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墙面,抬眸对上林曜发红的眼眶。
少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
他的手臂肌肉绷紧,将蓝色连衣裙的袖口压出一道褶皱。
“林曜。”
沈昭冷静地唤他名字,声音像一把薄刃划破凝滞的空气。
林曜的喉结剧烈滚动,目光从她微微蹙起的眉心,滑到抿成直线的唇瓣。
他想质问那条动态,想戳穿她和周砚的暧昧,可真正开口时,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偏偏是他?”
走廊尽头传来服务生的脚步声,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团解不开的结。
沈昭没有躲闪,只是平静地望进他眼底——那里面的痛苦与不甘,像极了前世的自己。
沈昭静静倚着墙壁,蓝色裙摆与冰冷的大理石形成鲜明对比。
她甚至没有抬手推开他,只是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林曜,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让开。”
她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
林曜的手臂绷得更紧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能看到她锁骨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这么近,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她的心。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声音沙哑,带着酒气,“初中时你明明——”
“初中?”
沈昭突然轻笑一声,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林曜,你连我初中在几班都不知道吧?”
这句话像刀子般捅进林曜胸口。
他猛地低头逼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却在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败下阵来。
沈昭甚至懒得偏头避开他的气息,只是用指尖随意地拨了拨被他压皱的袖口。
远处宴会厅隐约传来《梦中的婚礼》钢琴曲,欢快的旋律衬得此刻更加荒谬。
林曜突然发现,自己像个可笑的独角戏演员,而唯一的观众连掌声都吝啬给予。
“沈昭……”
他喉结滚动,撑在墙上的手慢慢滑落。
沈昭却已经直起身,从容地抚平裙摆褶皱,从他制造的小小牢笼中抽身而出。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转身望向仍僵在原地的林曜,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我没空陪你玩什么深情游戏。”
“游戏?”
林曜瞳孔骤然紧缩,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所以,我在你眼底就是在做游戏?”
“不然呢?”
沈昭微微偏头,发丝滑过肩头。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连讥讽都懒得给予。
“你突然的关心,莫名的执着,还有现在这种……”
目光扫过他仍撑在墙上的手臂,“幼稚的举动。”
林曜的呼吸猛地滞住。
他看见沈昭眼底映着走廊的水晶灯,却照不进一丝温度。
那种毫不在意的神情,比他见过的任何冷漠都要伤人。
“是因为周砚?”
他声音发颤,“他哪里——”
“与他无关。”
沈昭打断他,指尖轻轻拂过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只是突然觉得…………”
她顿了顿,忽然露出个恍然大悟般的微笑,“啊,就像你说的,没意思。”
沈昭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林曜心头。
他怔在原地,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等等——”
他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住一缕飘散的空气。
走廊尽头,谢清辞不知何时出现。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停在沈昭身上:“沈昭妹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
沈昭朝他微微颔首,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茉莉香。
待那抹蓝色身影消失在转角,谢清辞才将视线转向林曜。
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像座将倾的雕塑,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了。
“看来我表妹的同学们,个个都很有趣。”
谢清辞慢条斯理地调整袖扣,语气温和。
林曜猛地抬头,却在对方镜片反光的瞬间哽住——那里面映出的自己,狼狈得像个笑话。
“失陪。”
他哑着嗓子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从容的脚步声。
谢清辞与他擦肩而过时,若有似无地留下一句:“建议去洗手间整理下,令堂正在主厅找你。”
林曜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月牙痕,洗手间的镜面映出他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发丝。
冷水拍在脸上,却冲不散脑海中沈昭那句轻飘飘的“没意思”。
他盯着水流漩涡,拼命回想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答案是——没有。
可少女的表情和语气却确确实实告诉着他,他或许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而此刻的沈昭正站在酒店顶层的落地窗前,江风拂过她的发梢,将蓝色裙摆吹出细微的涟漪。
远处游轮的灯火倒映在江面上,像一串散落的星星。
“在想什么?”
谢清辞的声音温和地从身侧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一米开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沉静如水。
沈昭侧过脸,忽然问道:“表哥相信前世今生吗?”
谢清辞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缩,随即恢复如常:“怎么了?”
“只是觉得……”
沈昭转回视线,指尖轻触冰凉的玻璃,“眼下的生活真实得不像话。”
江面上一艘渡轮拉响汽笛,悠长的声响穿过夜色。
谢清辞没有追问,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袖扣。
“从科学角度来说,量子纠缠理论或许能解释这种既视感——”
他顿了顿,“两个粒子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瞬间影响彼此,就像你说的前世今生,也许真的存在某种超时空的关联。”
沈昭诧异地转头,正对上谢清辞专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