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的园区医疗人员很快赶到，接手了晕倒的女孩。
人群在工作人员的疏导下渐渐散开。
林耀缓缓站起身，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钉在沈昭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他脸上还带着刚才急救时留下的些许凝重。
但更多的是一种沈昭无法理解的、混合着伤痛、质问和一丝狼狈的复杂情绪。
周砚几乎是在林耀目光锁定沈昭的瞬间，就下意识地上前半步。
以一种完全保护的姿态，将沈昭更严密地挡在自己身后。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侵犯的疏离。
与林耀那过于外露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锋。
寒冷的空气仿佛因这突如其来的对峙而变得更加凝滞。
沈昭被周砚护在身后，看着几步之外风尘仆仆、眼神执拗得近乎可怕的林耀。
先是惊讶。
随即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他怎么阴魂不散”的无奈与不耐。
她不明白，林耀这副仿佛遭受了巨大背叛和痛苦的模样，究竟从何而来。
沈昭看着林耀那副深情又痛苦、仿佛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刻骨铭心过往的模样，心里只觉得荒谬又滑稽。
她古怪地眉头一挑，直接侧过身，手指轻轻拽了拽周砚的衣袖。
“这里人多了，有点吵。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周砚感受到衣袖上那轻微的拉力，低头对上她清澈却带着明确意图的眼睛，心底因林耀出现而涌起的冷意瞬间被抚平。
他没有任何犹豫，点头：
“好。”
两人这完全无视他、默契十足的互动，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林耀的心口。
他眼睁睁看着沈昭就要被周砚带走。
那种即将再次失去她的恐慌感压倒了一切理智。
他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几乎要撞到周砚身上。
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执拗，唤道：
“昭昭！”
这一声呼唤，比刚才更加清晰，也引来了更多好奇的目光。
周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手臂一紧。
将沈昭更严实地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向林耀。
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姿态已经明确无比——
离她远点。
林耀却像是完全看不到周砚的警告，也感受不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他的眼睛只死死盯着被周砚护在身后的沈昭。
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挣扎、痛楚。
还有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和缠绵，喃喃道：
“昭昭……我好想你呀……”
这语气，这表情，再配上他那张足够迷惑人的俊脸。
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十有八九会以为这是哪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侣，男方正在苦苦哀求挽回。
事实上，周围已经有一些零星的议论声响起，带着猜测和看戏的意味。
沈昭终于抬眸，正视林耀。
她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困惑和疏离，在看一个行为逻辑无法理解的陌生人一般。
她微微偏头，清冷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礼貌性的不解：
“我们很熟吗？”
“……”
五个字。
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将林耀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痛苦、所有自以为是的思念，冻僵在原地，然后寸寸碎裂。
我们很熟吗？
我们……
不熟吗？
那些清晰得如同亲历的梦境——
她扑进他怀里的温暖，她撒娇时的软语，她生气时鼓起的脸颊——
难道都是他一个人的幻觉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席卷了他，让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周砚不再给他任何机会，护着沈昭，与她并肩，径直从僵立原地的林耀身边走过，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沈昭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在林耀身上多停留一秒。
周围的人群见没有后续，也渐渐散去，只留下林耀一个人。
林耀很快追了上去，只执着于自己的诉求，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昭昭，可不可以一起玩？”
沈昭无语地看着他。
她承认，刚刚看到林耀为陌生女孩实施急救时——
她确实对他有所改观，觉得他并非一无是处，甚至有那么一瞬的欣赏。
但这不代表她愿意和他扯上关系，更别提一起玩了。
“不好。”
她果断拒绝，语气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
林耀不依不饶，像是听不懂拒绝。
沈昭停下脚步，抬眸，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写满执拗的脸上。
“因为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林耀：“……”
一旁的周砚努力绷紧嘴角，但眼底漾开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微微侧过头，肩膀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昭昭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说完，沈昭懒得再理会他，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
周砚立刻收敛笑意，紧跟其后。
林耀看着两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底的恐慌和不甘再次汹涌。
他咬了咬牙，忍着脚踝处隐隐传来的痛感，又追了上去，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怎么才能让你跟傻子玩？”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周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追逐打闹的小孩猛地撞了过来，速度很快！
周砚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把将沈昭拉入自己怀中，用身体护住了她。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林耀也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挡在沈昭前面。
结果他动作太急，脚下原本就有些不适，被那小孩一撞，重心不稳，“砰”地一声，直接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沈昭被周砚牢牢护在怀里，毫发无伤，只听到身后的动静。
她从周砚怀里探出头，就看到林耀姿势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眉头紧皱，手捂着脚踝。
沈昭：“……”
这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