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门外的密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腐叶与泥土的气息。
“两点钟方向,树冠上有动静。”林风压低身子,声音轻得像耳语,目光锐利地扫过头顶交错的枝丫。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乾玄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身形。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身形和装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八只锋利的节肢“咔”地一声钉在两人前方的地面上,正是一只天狼蜘蛛。
“遭了!”林风心头一紧。
然而乾玄的反应比他更快。只见他身上的斗篷无风自动,一层幽蓝色的光盾瞬间笼罩其身,正是法师的【魔法盾】。他甚至没有后退,斗篷下伸出的手中,一柄剑身狭长、泛着妖异红光的长剑向前一指,口中咒语急促。“滋啦!”一道粗壮的雷电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天狼蜘蛛的头顶,炸得它甲壳焦黑,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走!”乾玄低喝一声,将剑收回斗篷下,转身就钻进了另一侧的密林。林风毫不犹豫地跟上,心中暗惊。那把武器,虽然在斗篷下时隐时现,但刚刚雷光乍现的瞬间,他已然看清,那绝对是祖玛系的血饮剑!这家伙的装备和反应,都堪称顶级。
两人就像两只经验丰富的猎豹,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穿行。他们绕过了那些挥舞着巨斧的半兽统领,也凭借乾玄强大的魔法,强行冲开了几波怪物的堵截。
“有一说一,这老小子身法可以啊。”林风一边猫着腰,一边偷偷打量着乾玄。这家伙虽然是个法师,但宽大的斗篷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在林间穿梭悄无声息,对危险的预判甚至比自己还快半拍,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脆皮。
终于,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轮廓诡异的石塔林。那些石塔大多已经风化残缺,东倒西歪地矗立在林间的空地上,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就是这里了。
林风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他转过身,将那把厚重的修罗斧往地上一顿,斧刃深深嵌入泥土,发出一声闷响。双手交叠,按在斧柄末端,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乾玄。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的审视与压迫感,直直射向那个将自己裹在宽大斗篷里的身影。
“咳。”被斗篷遮住大半张脸的乾玄似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装出一副尴尬的笑容,那口川普味儿又冒了出来:“兄弟伙,看出来了?”
林风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靠在斧柄上,下巴微微抬了抬,摆明了“别废话,直说重点”的姿态。
“哎……”乾玄无奈地叹了口气,摊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试探,“既然你晓得这是啥子地方,那也该明白,我说的不是假话。我确实是为了一样东西来的,但从这儿借道去盟重,也千真万确。”
林风闻言,嘴角撇了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就这地步了还想蒙我?”
这敷衍的态度,让他二话不说,拔起斧头,转身便迈开步子,作势要走。
“等等,兄弟!”乾玄语气一紧,连忙上前一步叫住他,脸上的从容终于绷不住了,带着几分玩味和拿捏,“你既然知道这里的情况,还肯跟我来,想必,是有话想对我说吧?”
林风这才停下,他转过头,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看得乾玄心里直发毛。
“行啊,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林风笑嘻嘻地伸出三根手指,“回答我三个问题。只要答案让我满意,里面那个大家伙,和它试试手也不是不行。”
他顿了顿,笑容一收,语气转冷,补充道:“但事先说好,事不可为,我肯定第一时间跑路,绝不犹豫。”
“……”乾玄的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一点头,“你问。”
“第一个问题,”林风的眼神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你和暗瞳之眼的云会长,到底什么关系?”
乾玄的脸上装出一副罕见的尴尬,摸了摸鼻子,有些扭捏地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这种高岭之花。”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憨厚笑容。
“果然!”林风在心里打了个响指,为自己的猜测点了个赞,“就说这家伙为啥和暗瞳之眼走的那么近,阿西吧,还以为是啥隐藏大佬,结果是个为爱冲锋的舔狗,高端法师也逃不过爱情的苦啊。”
“第二个问题。”林风的表情严肃起来,语气也从玩笑转为郑重,一字一顿地问道:“里面的‘暗之沃玛教主’,实力到底如何?”
当“暗之沃玛教主”这六个字从林风嘴里说出来时,乾玄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再装傻充愣毫无意义。
他苦笑了一下,也不在用四川话了,声音也低沉:“我只敢在洞口放了几只钳虫进去试探,一个照面,连渣都没剩下。我没敢再继续观察。”
“最后一个问题。”林风盯着乾玄的眼睛,眼神带着一丝洞穿人心的锐利,语气也变得玩味起来,“如果今天我没来,或者说,我压根不帮你,你会怎么办?等我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再来挑战,不是更好吗?”
这个问题,直指乾玄此行的真正目的和他的算计。乾玄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拿捏,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几分掌控全局的自信。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见林风不语,乾玄意有所指地摇了摇头:“看在云会长和暗瞳之眼的面子上,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下一句话,绝对是真话。但规矩是,我只说这一句,不会做任何补充和解释。你想好了再问。”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平淡而略带疲惫:“毕竟,商人还是要以诚信立身。”
……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右侧那座最为高大、也最为破碎的石塔。
脚下瞬间失重,天旋地转间,周遭景象猛然扭曲拉长,化作光怪陆离的线条。仅仅一瞬,所有拉扯感骤然消失,双脚“咯吱”一声踩上实地。
一股混杂着硫磺与腐臭的燥热空气扑面而来,如同巨兽的吐息。
入眼之处,是极致的荒凉。地面是暗红色的干裂岩石,裂缝深不见底,粗糙碎石与暗红沙砾遍布其间。四周岩壁陡峭嶙峋,呈现病态的暗红色,布满狰狞裂口与空洞,如同远古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这里,没有光,唯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昏暗。
空气中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有巨大而沉重的东西,正在坚硬的岩石上缓慢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