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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谷出口处的光线,在弥漫的灰白寂灭寒气中扭曲、折射,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晕。谷外的风雪声隐约传来,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冰冷的玻璃。
苏晚晚站在距离谷口尚有一段距离的一块黑色玄冰之后,气息完全内敛,如同冰谷本身的一部分。谷桑紧紧跟在她身侧,屏住呼吸,小脸上混合着紧张和一种对苏晚晚无条件的信任。
“法则医学”的世界观如同一副全新的眼镜,让她看待外界的方式彻底改变。她不再仅仅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而是调动起那初步质变的精神感知,如同开启了一台高精度的“法则扫描仪”,谨慎地探向谷外。
感知穿透那层寂灭气息与外界能量的交界处,外界的信息如同经过过滤的数据流,涌入她的“心镜”。
首先“看”到的,是那片被之前大战肆虐过的雪坡。原本纯净的冰原此刻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和被藤蔓绞碎的巨大冰碛,墨绿色的藤蔓碎片与洁白的冰雪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不协调的腐朽与生机交织的扭曲气息。这些残留的能量痕迹,在苏晚晚的感知中,如同病人体表清晰可见的“病理征象”。
她的感知继续向外延伸,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在风雪中搜寻。
很快,她“锁定”了目标。
青木王并未离开。
他依旧凌空而立,停留在距离冰谷入口约三百丈外的一片相对平缓的雪原上空。周身笼罩在浓郁的墨绿色光华之中,那光华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侵略性地扩张,反而内敛收缩,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能量核心。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符文的藤蔓虚影在他周身缓缓舞动,构成一个复杂而强大的防御与感应场域。
在苏晚晚的“法则视角”下,青木王不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敌人,而是一个由庞大、精纯的“生命法则”能量构成的复杂集合体。但这股生命能量,其核心却透着一股“支配”、“汲取”、“凋零”的强制性意味,仿佛不是自然的生长与繁荣,而是一种……被刻意扭曲和工具化的“生命权柄”。
“诊断:能量结构稳定,能级远超当前认知范畴。核心法则呈现‘生命支配’与‘强制凋零’特性,存在明显的‘法则扭曲’迹象。疑似通过某种方式,强行融合或模拟了部分不属于自身本源的法则力量,导致其力量体系存在潜在的不协调性与侵略性。”苏晚晚在心中冷静地做着“病情分析”。
她的感知没有在青木王身上过多停留,那如同凝视深渊,很容易被反噬。她转向其他地方。
那名受伤的“影侍”不见了踪影,或许是隐匿了起来,或许是已被青木王派往他处。但在雪原的几个隐蔽角落,苏晚晚感知到了几处极其微弱、却与周围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能量节点。那是青木王布下的监视与禁锢阵法节点,如同埋设在病人体表的“监测探头”和“束缚带”,一旦触发,立刻就会引来雷霆打击。
“治疗方案……”苏晚晚大脑飞速运转,结合自身状况和环境因素进行“术前评估”。“正面冲突,死亡率接近100%。需利用环境因素(寂灭冰谷特性),干扰其感知与阵法运转,创造短暂窗口期。核心目标:脱离接触,而非治愈(击败)。”
她将目光投回寂灭冰谷内部。在她的感知中,谷内弥漫的灰白色“寂灭”法则碎片,与谷外青木王那墨绿色的“生命支配”法则,在入口处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相互排斥的“法则断层带”。这道断层带,就是她可以利用的“天然屏障”。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她示意谷桑留在原地,自己则缓缓抬起右手,指尖那一缕新生的“寂灭冰焰”悄然浮现。这一次,她没有将其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极其精妙地控制着这缕融合了寂灭本源的火焰,使其如同最细微的“手术探针”,轻轻“刺”向了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
那一点,正是她感知中,内外法则能量相互挤压、最不稳定的一个“临界点”!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
当蕴含着精纯“寂灭”意味的冰焰触及那个临界点的刹那,原本相对平衡的法则断层带,猛地被打破!
嗡!
一股无形的震荡以那一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谷口附近的风雪瞬间被排空,空气中浮现出肉眼可见的、如同蛛网般的能量涟漪!青木王布下的那几个监视阵法节点,在这股源自法则层面的扰动下,光芒一阵乱闪,瞬间过载,冒起一丝丝黑烟,暂时失效!
而弥漫在谷口的寂灭气息,也因为这股扰动,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向外扩散的迹象!
就是现在!
苏晚晚一把拉住谷桑,低喝一声:“走!”
两人身形如电,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两道紧贴着地面的影子,趁着那阵法失效、寂灭气息外扩造成的短暂混乱,猛地冲出了寂灭冰谷!
刺骨的寒风与漫天雪花再次扑面而来,却让苏晚晚有种重回人世的恍惚感。但她没有丝毫停顿,依据之前感知到的环境“数据”,选择了一条积雪深厚、冰缝密布、能量场相对混乱的路径,头也不回地向山下疾掠!
“嗯?”
几乎在两人冲出冰谷的瞬间,凌空而立的青木王便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那古潭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怒!
他布下的阵法竟然被瞬间干扰失效?那丫头怎么可能做到?!而且,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多了一种……令他隐隐感到不适的冰冷与虚无感?
“想跑?”
青木王冷哼一声,并未立刻动身追击,而是并指如笔,在空中虚划!一道道墨绿色的符文瞬间成型,散发出强大的束缚之力,如同无数条无形的锁链,跨越数百丈空间,向着苏晚晚和谷桑缠绕而去!同时,他脚下那由藤蔓虚影构成的能量场域光芒大盛,就要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然而,就在那些无形锁链即将触及苏晚晚后背的刹那——
苏晚晚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反手向后一指弹出!
并非攻击那些锁链,而是将指尖那一缕“寂灭冰焰”,射向了侧后方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雪地!
那里,是她之前感知到的,一处被厚重积雪覆盖的、内部结构极其不稳定的古老冰缝!
“噗!”
寂灭冰焰没入雪地,瞬间消失。
下一刻——
轰隆隆!!!
那处雪地猛地向下塌陷,连带着周围大片的冰层都发生了连锁性的崩裂!积雪混合着冰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引发了小范围的雪崩!更重要的是,冰缝的塌陷,似乎触动了下方的地脉结构,一股混乱而狂暴的冰寒能量从地底喷涌而出,与青木王发出的束缚锁链狠狠撞在一起!
砰砰砰!
墨绿色的锁链在混乱能量的冲击下纷纷崩断、消散!席卷而来的雪浪和能量乱流,虽然不足以伤到青木王,却也成功阻碍了他的视线和进一步的攻击,并为苏晚晚两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几息时间!
“混账!”青木王脸色一沉,他没想到苏晚晚竟然能用这种方式,精准地利用环境来对抗他的手段!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只会依靠蛮力或秘宝的修士能做到的!此女……必须尽早除去!
他周身光华一闪,便要亲自追击。
但就在他动身的瞬间,一股冰冷、死寂、带着警告意味的意念,如同针尖般,猛地从寂灭冰谷深处刺出,锁定了他!
是那“寂灭獠牙”的残余意志!它似乎默许了苏晚晚的离开,却对青木王这个强大的“生命体”充满了排斥和警告!
青木王的身形猛地一滞,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地看了一眼苏晚晚消失的方向,又忌惮地望了一眼幽深的冰谷,最终,没有选择强行突破那股警告意念去追击。
“哼!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在这雪山之中,躲到几时!”他袖袍一甩,身形缓缓融入漫天风雪之中,消失不见。但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锁定感,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
……
数十里外,一处背风的冰蚀洞穴内。
苏晚晚和谷桑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连串的爆发与逃亡,几乎耗尽了苏晚晚刚刚恢复的一点力量,识海再次传来阵阵空虚的抽痛。谷桑也是小脸煞白,心有余悸。
“暂时……安全了。”苏晚晚喘着气,感受着青木王那如影随形的锁定感虽然还在,但已经淡了许多,显然对方暂时放弃了直接追击。
她回想刚才的过程,心中对自己的“法则医学”道路更加坚定。
精准“诊断”环境与敌人的能量结构,利用“寂灭冰焰”作为“手术刀”,精准“刺激”关键节点(法则临界点、不稳定冰缝),引发预期的“生理反应”(法则扰动、雪崩),从而达到“治疗”目的(脱离险境)。
这,就是她的道!
虽然现在还很弱小,只能进行一些最简单的“干预”,但前途无限。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那缕灰白色的光泽若隐若现。
“青木王……你的‘病’,我记下了。下次见面,或许就该轮到我,来为你进行更深入的‘诊断’了。”
她闭上眼,开始运转《龟守金石诀》,如同一个尽职的医生,开始了对自身这个最重要“病例”的又一次修复与强化。
雪山茫茫,危机四伏。
但一颗秉持着“法则医学”之道的种子,已然在绝境中破土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