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学院后山的发掘现场,晨露还挂在蕨类植物的卷须上,就被一阵急促的铲土声惊醒。陈烛挥着工兵铲,铁刃切入湿润的泥土时发出“噗嗤”的闷响,带起的泥块溅在他的玄门制服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印子。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三天前,陆沉从安第斯山脉传回的消息还在耳边回响,卡克部落的星核碎片已濒临溃散,母巢的孢子正顺着地脉向学院蔓延,而唯一的突破口,就藏在这片被遗忘了百年的古墓遗址里。
“慢点挖,”毕邪站在坑边,指尖凝着灵力,小心翼翼地拨开坑沿的杂草。那些草叶刚触到他的指尖,突然微微颤抖,一股微弱的意识顺着指尖传来:“下面……有东西在喘气……好重的压迫感……”他的目光落在地面的裂纹上,那些蛛网状的纹路里泛着淡青色的微光,与史前文明墓石门上的符号隐隐呼应,像某种古老的密码在无声诉说。
寻声蹲在坑边,双丫髻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她正凝神倾听地下的动静,小脸绷得紧紧的,鼻尖沾着点泥土,像只警惕的小兽。忽然,她眼睛一亮,拽住毕邪的衣袖:“院长!下面有声音在跳,咚、咚、咚,像心脏在跳!而且……它好像知道我们来了,跳得更急了!”
话音刚落,陈烛的工兵铲突然“当”地一声撞上硬物,震得他虎口发麻,铲刃上迸出个细小的缺口。坑底的泥土簌簌滑落,露出一块青黑色的石板,石板边缘嵌在坚硬的岩层里,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某种生物的鳞片。石板中央的凹槽里,正透出幽绿的光,忽明忽暗,像某种生物在黑暗中睁开的瞳孔,与寻声听到的“心跳声”完美同步。
“挖到了!”寻声尖叫起来,银铃终于叮当作响,她趴在坑边,鼻尖几乎要碰到石板,睫毛上沾着的露水抖落在石板上,被那幽绿的光一照,竟化作了细小的光点,“光在动!它好像在看我!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等你很久了’……”
毕邪顺着绳梯滑下去,坑底比想象中更潮湿,泥土里混杂着腐烂的树叶气息,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像是雨后森林的味道。他指尖抚过石板上的纹路,那些纹路入手冰凉,带着玉石般的温润,瞳孔骤缩——这些符号与史前文明墓的石门如出一辙,只是更密集,像一张交织的网,将石板中央的凹槽牢牢锁住,每个符号的交汇处都嵌着细小的磷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夜空中闪烁的星子。
“是生命核心的封印。”毕邪屈指轻弹,灵力顺着纹路游走,石板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沉睡的巨兽被唤醒,震得坑壁的泥土簌簌掉落。随着灵力注入,那些符号渐渐亮起,组成一道淡绿色的光流,顺着凹槽蔓延,石板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凹槽里卧着块拳头大的晶体,通体翠绿,像一块凝固的春水,表面流转着叶脉状的光纹,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光纹顺着晶体的边缘起伏,与寻声听到的“心跳声”完美同步,甚至能看到光纹里有细小的“气泡”在缓缓上升,像植物茎秆里流动的汁液。毕邪伸手触碰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意识顺着指尖涌入脑海,他猛地闭眼——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
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根系在地下织成巨网,缠住试图破土的巢卫,那些巢卫的触须碰到树根,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黑烟;藤蔓如臂使指般缠绕异兽,将它们拖进密林深处,异兽的嘶吼被树叶的沙沙声吞没;花朵喷出的迷雾净化着蔓延的黑气,让枯萎的草木重获生机,黑色的土地上冒出点点新绿;最后定格在星民祭司将晶体嵌入祭坛的画面,祭司额头的第三只眼闪烁着绿光,嘴里念诵的正是毕邪学会的史前语言,大意是“以生命守护生命,以绿意对抗荒芜”。
【系统提示:签到史前科技“生命核心”,获得“植物沟通术”】
冰冷的提示音刚落,毕邪突然听见耳边响起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叶片在低语。他睁开眼,看向坑边的槐树,苍老的树干上,树皮竟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一个温和的意识传来,像春风拂过树叶:“终于……等到能听见我们说话的人了。我在这里站了三百年,看着星民的遗迹被泥土掩埋,看着黑气一点点爬过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毕邪瞳孔微震,这是……植物在“说话”?
“院长,您怎么了?”寻声的声音从坑边传来,她举着灵力灯照向坑底,灯光下,毕邪的脸色有些发白,指尖微微颤抖,“您的手在抖!是不是这东西有问题?”
毕邪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指尖正紧紧贴着生命核心,晶体的光纹已蔓延到他的手背上,与他的灵力融为一体,像一条绿色的藤蔓。他抬头望向坑边的植物,松针的“簌簌”声里藏着警惕,仿佛在说“小心周围,有孢子在爬,它们躲在东边的灌木丛里,带着馊味”;蒲公英的绒毛飘到他肩头,带着怯怯的意识:“母巢的孢子……在土里爬,好臭……它们怕这绿光……刚才有个孢子想靠近,被绿光烧成灰了……”连脚边的狗尾巴草都歪着脑袋,草穗轻轻蹭他的靴底,像是在说“往这边走,那边的土里有坏东西在动,我刚才被它咬了一口,现在还疼呢”。
“把生命核心带回去。”毕邪小心地将晶体裹进灵力布,那抹翠绿的光纹突然变得明亮,周围的植物纷纷舒展枝叶,仿佛在送行。爬满坑壁的爬山虎突然垂下藤蔓,像搭起一道绿色的梯子,藤蔓上的吸盘牢牢吸在坑壁上,省了众人攀爬的力气;坑边的野菊抬起花苞,将沾着的露水抖落在他们肩头,带着清凉的祝福,那露水落在皮肤上,竟让人感到一阵心旷神怡,仿佛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回到学院实验室时,苏棠正对着显微镜皱眉。她面前的培养皿里,母巢孢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一株绿萝,原本鲜绿的叶片以惊人的速度枯黄、腐烂,叶脉里缠绕着细小的黑色丝线,像无数条小蛇在蠕动,每动一下,叶片就多一分焦黑。
“再这样下去,后山的植被会全被感染,”苏棠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她用镊子夹起一片腐烂的叶子,边缘已化作黑色的粉末,轻轻一碰就簌簌掉落,“它们会成为母巢的养料库。我试过用治愈灵力净化,可孢子会钻进植物根系,像附骨之疽,杀不干净,反而会刺激它们分裂得更快。”
毕邪将生命核心放在实验台中央,翠绿晶体接触台面的瞬间,培养皿里的绿萝突然剧烈晃动,枯黄的叶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青,从边缘向中心蔓延,像退潮的海水般露出鲜嫩的绿色。缠绕在根部的黑色孢子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缕青烟,散在空气中,被窗边吹进的风带走。更惊人的是,绿萝的叶脉里涌出淡绿色的光流,顺着台面蔓延,爬上墙角的常青藤——原本蔫蔫的常青藤瞬间挺直腰杆,叶片边缘泛着锋锐的光,像一把把小刀子,仿佛随时能出鞘战斗,连叶片上的灰尘都被震落,露出油亮的光泽。
“它在净化!”寻声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培养皿,眼睛瞪得溜圆,小辫子上的银铃又开始晃动,“绿萝说……孢子怕‘生命之光’,还说……后山的松树爷爷知道孢子的老巢在哪!松树爷爷说它活了五百年,见过好多怪事,上次山火的时候,它还救过一窝小松鼠呢!”
毕邪闭上眼,集中精神倾听。无数植物的意识像潮水般涌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交谈,每个意识都带着独特的“音色”:
老槐树的声音带着树皮般的粗糙,像砂纸摩擦木头:“昨夜三更,看见黑影钻进了废弃的温室,拖着长长的尾巴,臭得很,路过的苔藓都蔫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那黑影身上的味儿,和三十年前山脚下那片枯死的竹林里的味儿一样,准是母巢的东西。”
蒲公英的种子刚从窗外飘进来,带着风的轻快,像个跳着舞的小姑娘:“我在天上看见西边的玫瑰园被黑气罩着,藤蔓缠成一个大茧,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一动,黑气就浓一分,好吓人!我不敢飞得太近,怕被黑气沾到,上次我姐姐就是被那东西沾了,没几天就烂掉了……”
院墙边的苔藓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哼,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地底下的菌丝在疯狂扩张,像一张黑色的网,快爬到实验室下面了,它们怕光,每次月光亮的时候就缩回去一点,天亮又开始爬……我们都在使劲往它们身上长,想挡住它们,可它们长得太快了……”
连实验室里的多肉植物都在小声抱怨,声音肉肉的,像含着口水:“旁边的仙人掌昨晚被孢子咬了一口,现在还疼呢,它说要扎死那些坏东西,刚才还偷偷把尖刺对着门口呢,怕它们钻进来……”
毕邪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备车,去废弃温室。”他抓起外套,生命核心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传递来植物们共同的焦急,像无数只小手在轻轻推着他,“植物们说,母巢的孢子在那里筑了巢,已经快要成型了,再晚一步,它就会顺着地脉钻进学院的灵植园。”
废弃温室的玻璃顶早已碎裂,阳光透过破洞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块被打碎的调色盘。墙角的铁架锈迹斑斑,挂着几盆枯萎的多肉,叶片皱巴巴的,像被揉过的纸。原本娇艳的玫瑰此刻成了怪物,枝条上长满倒刺,比匕首还锋利,刺尖泛着黑色的光,花瓣边缘泛着紫黑,每片叶子背面都吸附着细小的黑色孢子,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腥气,让人几欲作呕。
毕邪刚踏入温室,所有玫瑰突然疯狂摇摆,枝条如鞭子般抽来,带着浓烈的腐臭味。最粗的那根枝条直取毕邪面门,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寻声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用灵力护住头。
“这些玫瑰疯了!”陈烛抬手就要喷火,淡蓝色的火苗已在指尖跳动,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院长,我把它们烧了吧!留着也是祸害!”
“别伤它们!”毕邪抬手阻止他,掌心的生命核心发出柔和的绿光,挡住了抽来的枝条。他能清晰地听见玫瑰的哀嚎,带着无尽的痛苦,像被人扼住喉咙的哭腔——“不是我们……是被逼的……”“孢子钻进了根茎……好疼……像有虫子在啃骨头……”“控制不住身体……快救救我们……我们不想伤害人……”
他将生命核心举过头顶,翠绿的光芒瞬间扩散,像一层温柔的纱,笼罩了整个温室。光芒所过之处,玫瑰枝条上的紫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倒刺渐渐变软,恢复成原本的嫩绿色,叶片背面的孢子像遇到了克星,纷纷化作青烟。最粗的那株玫瑰突然弯下枝条,像在鞠躬,枝条顶端的花苞缓缓绽放,露出粉嫩的花瓣,花心处竟渗出一滴晶莹的露珠,顺着花瓣滑落,指向温室角落的铁架——那里缠着团蠕动的黑色菌丝,足有磨盘大,表面不断分裂出细小的孢子,像黑色的雪花,落在泥土里,立刻生根发芽,长出新的菌丝。
“就是它!”苏棠祭出治愈符,金光落在菌丝上,却只让它缩了缩,反而刺激得它分裂出更多孢子,像被捅了的马蜂窝,“这东西不怕治愈灵力!它的核心是死的,治愈力对它没用!”
菌丝突然暴涨,化作一张巨网罩向众人,网眼间流动着粘稠的黑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仿佛有无数腐烂的尸体在里面发酵。毕邪指尖划过生命核心,低喝一声:“起!”
温室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根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像巨蟒般缠住黑网,根须上的绒毛竖起,分泌出淡绿色的汁液,腐蚀着黑气,冒出白色的泡沫;墙角的常青藤顺着树根攀爬,叶片边缘的寒光割裂了菌丝,让它无法重组,断裂的菌丝像被斩断的蛇,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就化作了黑水;角落里的仙人掌猛地炸开,尖刺如箭般射向黑网的节点,每根尖刺都带着淡绿色的光,刺中之处,菌丝立刻枯萎,像被烤焦的线;连墙缝里的苔藓都涌出绿色的汁液,汇成小溪,漫过黑网的底部,发出“滋滋”的声响,那些汁液所过之处,地面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意。
这是植物的反击——在生命核心的引导下,它们不再是被动的受害者,而成了并肩作战的盟友。玫瑰们也加入了战斗,恢复生机的枝条缠绕住黑网的边缘,花瓣散发出清新的香气,中和着腐臭味,让众人精神一振,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黑网在植物的围攻下渐渐消散,最后化作一滩黑色的粘液,渗入泥土里,被迅速赶来的蒲公英种子覆盖,那些种子接触到粘液,立刻生根发芽,长出翠绿的幼苗,将粘液彻底净化。毕邪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滩粘液残留的痕迹,生命核心的光芒映出里面残存的意识碎片——混乱、贪婪,以及一个清晰的画面:城市边缘的植物园里,一株千年银杏的树干上缠绕着浓郁的黑气,无数菌丝从树根蔓延开来,像一张黑色的地毯覆盖了半个园区,那是母巢的主巢,正以银杏的生命力为食,树干上的纹路都已变成了黑色,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院长,玫瑰说……”寻声捧着一朵恢复粉嫩的玫瑰花,笑得眉眼弯弯,花瓣上还沾着她的鼻尖印,“它们愿意帮忙看守这里,还说要开一院子的花给我们看呢!最老的那株玫瑰说,它记得星民路过这里时,留下过一句诗,叫‘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它说这是星民教它的,意思是草木也有自己的心意,不是为了让人采摘才开花的。”
毕邪望着重新挺直腰杆的玫瑰,掌心的生命核心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植物的喜悦,光纹流动得更快了,像在欢笑。他突然明白,这史前科技的真正力量,不是操控,而是联结——让人类与自然重新成为伙伴,倾听彼此的声音,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回到学院时,夕阳正染红天际,将云朵染成金红色,像打翻了的胭脂盒。毕邪将生命核心安放在实验室的培养架上,周围的绿植纷纷转向它,叶片舒展,像是在朝拜。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悄悄挪动着身子,离生命核心更近了些;角落里的绿萝垂下枝条,轻轻搭在培养架边缘;连门口的驱蚊草都放出了更浓郁的香气,像是在站岗。
他听见窗外的梧桐在说:“今晚的星星很亮,适合净化地底的菌丝哦,我已经通知了所有树根,随时准备帮忙。东边的老榆树说它的根能扎到地下三丈,让它带个头,准能把菌丝缠得死死的。”
毕邪嘴角微扬,拿起笔记本,笔尖沾着墨汁,在纸上写下:“植物沟通术的第一页:万物有灵,倾听即是力量。当你真正听懂一片叶子的低语,便会明白,自然从不是沉默的旁观者。”
夜色渐深,生命核心的绿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在草地上投下一片摇曳的光斑,像一群跳舞的小精灵。那些被感染过的植物,在光线下缓缓舒展,叶片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谢谢你,听见了我们的声音。”实验室里,仙人掌的尖刺上还沾着黑色的孢子残骸,旁边的多肉植物轻轻蹭着它的叶片,像是在安慰;培养皿里的绿萝伸出新叶,悄悄缠上毕邪的笔记本,像是在留下自己的印记,叶片上的露珠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一个小小的绿点。
毕邪合上笔记本,望向窗外。后山的松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传递来安心的意识:“孢子不敢来了,我们把地脉守住了”;院墙边的苔藓不再发抖,开始默默净化着土壤,声音里带着点小骄傲:“你看,我们也能帮忙呢”;连最胆小的蒲公英都鼓起勇气,让种子带着绿光飞向远方,去探查更多的消息,种子们的声音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我们去东边看看!我们去西边瞧瞧!”
他知道,这场与母巢的战争,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当人类学会倾听自然的声音,草木皆可为兵,清风皆可为信,这或许就是星民留下生命核心的真正用意——守护,从来都不是一个文明的独舞,而是万物共生的合唱。
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闪过,像是谁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