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铁道部的,叫刘光鸿,想问问你们这里一个犯人许大茂的情况。”刘光鸿的声音尽量平稳,铅笔在指间转得更快。
听筒那头沉默片刻,说稍等他去喊人,十分钟后再打。
十分钟后,随即电话那边响起更急促的呼吸声:“你是……刘家的老三?光鸿吗?”
刘光鸿愣了愣,貌似不是许大茂,但声音有点熟?
“是我,你是许大爷?”
“没错,你问大茂干啥?他都快成废人了!”许父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事有关?”
“那事?”刘光鸿心头一紧,“您知道毒酱菜的事?”
“哼,我咋不知道!”许父的声音带着冷笑,又透着股无奈。
“当年大茂跟娄家那丫头婚事吹掉,不就是因为怀不上孩子?
娄家从南方弄来的腌菜方子,说是能‘调理身子’,结果大茂吃后,找过很多寡妇都没有成,我才知道,当初那腌菜里掺东西,是娄家的报复!”
刘光鸿握着听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您早就知道?那为啥不早说?”
“说啥?跟谁说?”许父的声音突然哽咽,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尖锐,“你现在问这个,是不是你们那边的人也中招?他在这边娶的媳妇,一直怀不上”
刘光鸿打断他,“是我大哥二哥,他们体内查出跟当年许家类似的毒素。我怀疑,毒源跟当年娄家的腌菜有关,或许还有人在背后继续动手脚。”
听筒那头的风声似乎更响,过了好一会儿,许父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知道是谁干的,至少知道一部分。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把大茂弄回京城,给他好好看病。他在这边快疯,天天抱着棵沙枣树念叨‘孩子!”
许大茂当年的所作所为,他至今记得清楚,挑拨邻里关系,被人逼着和帝特合作,意图潜逃到港城,不过因为自首得快,且没造成伤害,才全家一起送去种树。
可现在,看着两个哥哥因为不明毒素无法生育的焦虑,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我可以试试。”刘光鸿缓缓开口,“但我需要你把知道的全告诉我,一丝一毫都不能漏。”
挂了电话,刘光鸿立刻去找铁道部治安处的老朋友李峰。
李峰听完他的叙述,看着化验报告上“雷公藤毒素”的字样,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可不是小事,牵扯到跨地区治安问题。你确定许大茂能提供线索?”
“他父亲说知道内情!”刘光鸿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
“我们查到,95号院近五年来结婚的八对年轻夫妇,只有一对生下孩子,还是因为常年很少回院,这绝不是巧合。”
李峰的手指在文件上敲击着,突然抬头:
“我给那边治安所发个协查通知,就说许大茂牵涉到一桩‘重大物资盗窃案’,需要押回京城协助调查。这样调人名正言顺,还能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重大盗窃案?”刘光鸿挑眉。
“越严重,对方越不敢怠慢。”老战友笑了笑,提笔在通知上签字,“放心,只是‘了解情况’,真要定罪,还得看证据,到时后人治好,在丢回去种树。”
三天后,新疆那边传来消息:许大茂已被当地治安人员“护送”启程,坐的是直达四九城的货运列车加挂车厢。
刘光鸿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等待接人,看着那列西疆的绿皮火车缓缓进站,心里像压着块石,许大茂会不会是另一个突破口,或者他本身就是枚被人丢弃的棋子?
许大茂被带下车时,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大衣,头发枯黄,眼神呆滞,看见刘光鸿,非常高兴,嘴里喃喃着:“光鸿,谢谢你!”
“走吧,是让你回来治病。”刘光鸿示意治安人员松开他,递过去一瓶冰水。
许大茂抢过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他也不在意。
“治病,我没病……我就是想要个孩子……”他突然抓住刘光鸿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光鸿,你能帮我要个孩子不?我爸说,你有本事……”
刘光鸿送走治安员,接着拉着他离开:“跟我走,把当年的事说清楚,或许还有希望。”
许大茂被安排在汽车厂的医务室,每天有医生给他做检查。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地方,他的精神渐渐好转,只是说起当年的事,眼神总带着回忆。
“之前那腌菜……娄晓娥她妈每个月都派人送来,说是她姥姥的方子,后面撕破脸就停掉。”许大茂坐在窗边,开始诉说。
“我那时候觉得年轻无所谓,后面下乡找不少寡妇,结果一个都没上门闹事。我去偷偷找医生,才知道被人害了,后面听我爸说,是那腌菜有问题。”
“除了娄家,还有谁知道这腌菜的事?”刘光鸿坐在对面,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字。
“院里的聋老太知道。”许大茂突然转头,眼神变得锐利。
“她那时候总往我家跑,说是能给我介绍其他优质女孩,其实就盯着那坛子腌菜。有次我听见她跟一大妈说……说‘这样挺好,省得院里人笑一大爷是绝户’,有人陪着他。”
刘光鸿的笔尖顿住,聋老太?那个平时坐在院里晒太阳的老太太,她不是早就去世?
“她暗地里还有什么布置?”
“她手上有钱,让我爸去弄木头。”许大茂挠挠头,像是在回忆遥远的事情。
“说院里的家具老化弄点新木头,我爸特地去黑市,弄回来核桃木,聋老太说不行,让换别的坟地里大木头,说那种木头‘稳当’。我爸觉得邪乎,没答应,她后面找的是一大妈”
刘光鸿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有些生长在背阴处的树木,汁液里含有微量毒素,长期接触,可能影响生育。
95号院的老家具……他猛地站起来:“许大茂,你确定是聋老太?”
“错不了!”许大茂拍着大腿,“她说话声音虽然很小,但我喜欢听墙角,她说‘一大妈没孩子,院里的人也别想有,省得谁笑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