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天将那些事情说一半给韦初广听。
他正在车间看工人组装发动机,闻言笑了:“卖可以,但我从汽车局买的零件可贵。一根传动轴成本价五十块,你要的话,一百块一根,不还价。”
“你抢钱啊,转手多一倍!”韦初广跳起来,“国内普通传动轴才五块钱!”
“普通的你能用吗?”刘光天挑眉,“我这是军工级精度,你要是不要,我还懒得卖,我还要慢慢攒零件,找我弟组装车呢!”
韦初广咬着牙,心里把刘光天和刘光鸿骂上千百遍,居然给他设套。他的嘴上却只能应着:“要,光天哥,我要五十根!”
他以为花高价买零件就能解决问题,可等零件买回来才发现,就算有好零件,他们的改装工艺也跟不上。
他们回收的变速箱和发动机的匹配度,差得离谱,跑起来跟哮喘病人似的,油耗比新车高3倍,有这钱还不如买新车。
更要命的是,那十万块启动资金很快就花光。
买报废车、雇工人、买零件,样样都要钱,可改出来的五十辆“新车”,不是在修就是在去修的路上,别说拉货赚钱,光后续的维修费就要拿出好几千。
月底审计时,调查组一进技术三科的院子,就看见十几辆趴窝的破车,账本上赤字红得刺眼,吓得立下军令状的老科长当场就晕死过去。
老科长醒来后抱着调查组的人哭:“是我糊涂,被韦初广这个废物吹牛逼欺骗,是我被猪油蒙住心!”
上面的处理结果下来得很快,快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老科长明白他是被后面的靠山放弃。
韦初广因为导致项目重大亏损、弄虚作假制造假数据,被撤销副科职务,调到郊区公社修农机,据说现在每天跟拖拉机打交道,他手上磨出的茧子比家里的馒头还厚。
有物流处的司机特意从那边过,看见他在公社集市上买酱油,穿着打补丁的工作服,头发乱得像鸡窝,再没有当初梳油头的神气,那股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
老科长更惨,直接被提前内退,本来能评个“副处级退休”,结果因为“监管不力、失职渎职”,被降为副科级退休,退休金砍上一半。
他提着行李离开铁道部那天,谁都没见,据说在办公室坐一夜,把自己攒一辈子的技术笔记全烧,说这辈子白活。
技术三科则来一位空降的新科长,是从其他技术科调过来的工程师,一上任就烧三把火:清退临时工、卖掉报废车、重新制定技术规范,把韦初广折腾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得明明白白。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堆在技术三科院子里的报废车,最后全被汽车局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同时一部分以低价卖给铁道部的物流处。
刘光鸿让人把能用的零件拆下来,能用的底盘送去改造,借着这个机会,汽车局顺势扩大生产线来生产改造卡车,还申请一批应届毕业生工作名额。
消息一传开,各部门的头头都挤破头想把自家孩子塞进来,谁都知道,跟着刘光鸿干,不仅能学技术,还能沾光赚钱,最重要可以避免下乡,毕竟谁家都有学渣存在。
“光鸿,以前纺织厂领导王厂长托我问,他侄子高中刚毕业,能不能给个名额?”刘光齐拿着笔记本找上门,上面记满各路关系户的名字。
“还有教育局的李局长,说愿意把咱们食品厂的火腿肠纳入学校午餐计划,换两个进厂临时工名额。”
刘光鸿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哭笑不得:“这哪是招工人,是招驸马爷呢,告诉他们,名额可以给,但得考试,笔试起码要过。
到时后弄到销售科,只能说他们到时候及格就行,毕竟连及格都不能做到那就是态度问题,说明平时在学习都在玩,这样的人招进来只会当大爷,。”
“还是你想得周到。”刘光齐笑着说,“这样那些关系户挑不出理,而且还可以把大部分工人名额给到那些真正干活的。”
物流处的院子里,刘光天正指挥着工人给新纳入的卡车刷漆。这些车虽然也是改装的,但用的都是汽车厂的精密零件,跑起来平稳得很。
他看着远处技术三科紧闭的大门,忽然明白三弟的意思,有些大亏,必须亲自吃才知道疼,有些人,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韦初广真是活该。
傍晚的汽车局,刘光鸿站在新落成的卡车新车间前,看着里面正在调试的进口机床,眉头微微皱起。
“师傅,这机床的精度如今能达到0.001毫米,比咱们之前的设备强十倍。”小李兴奋地说。
“是强一点,但还有很长的路走,目前还是受制于人。”刘光鸿的声音有点沉。
“这台机床是从白头鹰国买的,核心程序他们没给源代码,多余的配件详情都没给,万一将来卡咱们脖子,他们说停就停,这就是一堆废铁。”
小李愣了愣:“那咋办,咱们自己造机床吗?”
“必须自己造,而且还要升级,到时让外国人也试试卡脖子。”刘光鸿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就像这次韦初广的事给我提个醒,核心技术握在别人手里,永远都得看人脸色。从明天起,你带个团队,咱们暗地里研发高精度机床,哪怕十年二十年,砸钱都要去弄。”
小李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师傅,您放心我保证,绝不会让团队的人乱说!”
远处的铁道部大楼里,滕老总正对着一份报告发愁,铁道部想买的那批设备,对方迟迟不肯发货。
“看来,刘光鸿那小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啊,要给汽车局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机床研发,要不要铁道部出点力,要不到时都不好找他帮忙!”
刘光鸿知道,攻克精密机床比改装卡车难百倍千倍,路上有不少像韦初广这样的绊脚石,毕竟他们觉得明明可以用钱买,为什么还要自己花钱研发,省钱不好吗?
他不怕,就像当初没人信他能把火腿肠卖遍欧洲,亚洲等地方,这次,他照样要让那些不看好的人,后悔没有搭上新时代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