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奥本山宫殿的计时器,仿佛被灌满了汽车城的厚重机油,每一秒的流逝都显得异常艰难。下半场开场,李特依旧留在场上。过去的五分钟,他像一枚试图楔入钢铁缝隙的钉子,在活塞密不透风的防守中艰难地寻找着任何一点可能的空间。
一次借助布拉德·米勒的高位掩护,他强行挤过比卢普斯,面对换防后拉希德·华莱士那双长臂的干扰,他拧着身子完成了一次高难度的后仰跳投,命中。下一次,他利用连续的交叉步变速,终于抢出半步身位杀入内线,却在起跳的瞬间遭遇本·华莱士如同城墙般的补防,球在剧烈身体接触下偏出,裁判没有表示。
这五分钟,步行者全队只得到了4分,活塞则得了5分。比分变成 36:35,步行者的领先优势仅剩1分。场面沉闷得让人窒息,每一次进攻都仿佛在泥沼中跋涉,耗费着巨大的精力。
官方暂停,卡莱尔做出了换人决定。李特喘着粗气走向替补席,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他需要这两三分钟的喘息,为了可能到来的最后决战。
而当他坐下,比赛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名为“技巧”的伪装,彻底回归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形态。
阿泰斯特试图扛起进攻,他在侧翼接到肯尼·约翰逊艰难的传球,背身靠着普林斯,像一头愤怒的犀牛般一下下往里坐打。肌肉碰撞的“砰砰”声在场边都能清晰听见。他勉强转身,在普林斯几乎挂在他手臂上的防守下强行出手,球砸在篮筐侧沿,弹得很远。
活塞这边,比卢普斯稳稳控球,绝不冒险。他挥手让华莱士连续做出扎实的掩护,耐心地传导,进攻时间被一点点消耗到最后十秒、五秒……球交给低位的拉希德,他靠住替补上场的克罗希尔,像推土机一样往里拱了两步,然后是一个极不美观的翻身勾手。
“铛!”
球再次磕筐而出。
篮板球的争抢变成了没有规则的混战。本·华莱士和布拉德·米勒像两只争夺领地的雄狮,胳膊、大腿、肩膀,所有能发力的部位都成了武器,互相角力,互相推搡。裁判紧盯着每一个动作,哨音偶尔尖锐响起,更多的是默许这种强度的存在。球在一片混乱中被点到外围,又被活塞重新拿到,24秒进攻时间几乎耗尽,汉密尔顿在底线接球,在李特下场后他终于获得了一丝空间,仓促起跳出手。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别扭的弧线,再次偏离目标。
“我的上帝……”解说员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我们现在看的不是篮球,是重量级拳击赛附加了偶尔的投篮练习。”
比赛彻底进入了丑陋的节奏。失误开始增多,传球漫无目的,投篮选择一个比一个糟糕。双方教练都在场边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让球队找回章法,但球员们仿佛都陷入了泥潭思维的惯性——防守,肉搏,耗尽时间,然后扔一个。
当第三节结束的哨声如同救赎般响起时,记分牌上的数字是 44:42。步行者仍然保持着2分的微弱领先。整个第三节,两队合计只得到了可怜的22分,这节比赛,丑陋得如同深海中那些在高压和黑暗中随意生长、形态怪异、只为生存而存在的海洋生物,毫无美感,只有令人窒息的压抑和纯粹的力量碰撞。
李特从替补席上站起身,活动着有些发僵的脖颈。他看着记分牌,又看了看对面活塞队员那一张张同样疲惫却写满不屈的脸。最后的十二分钟,通往总决赛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坚硬的一道铁闸,需要他用最后的力气,去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