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莉丝的指尖恋恋不舍地滑过驱动器表面那些深邃而复杂的纹路,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精密得超乎想象的装置放回柜台。
“总之……这个驱动器,以我现有的知识和技术,确实无能为力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试图解析其结构消耗了大量精力。
琳琅忍着臂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就知道。”他早有预感,但亲耳从格莉丝这位机械天才口中得到证实,心底仍有一丝难以忽视的失落。
“还有,你刚才说这是前文明的遗物……”格莉丝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好奇光芒,紧紧盯住狼光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文明’指的是什么?”
狼光盘转向铃的方向。在得到铃肯定的点头示意,确定他们两个是可以信任的人后,它才缓缓开口:“嘛……事情大概是这样……”
“……这是……这个世界被遗忘的历史吗?”格莉丝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单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试图消化这些信息。
“算是吧。不过这些事情,还请不要随意泄露出去。”狼光盘的表情变得很严肃。
珂蕾妲挺直了她娇小的身躯,脸上是身为社长的郑重:“当然,这种事情听起来就足够震撼了,我们会保密的。”
一阵沉默后,格莉丝突然眼睛一亮:“既然驱动器是前文明的产物,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掌握了前文明的技术……就有可能修复它?”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狼光盘,带着技术狂人特有的探究光芒。
“不是!我警告你哦!我咬人可疼了!!!”狼光盘突然呲牙咧嘴,似乎是任何人这个时候碰它都后被咬。
格莉丝连忙摆手:“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作为来自那个时代的……存在,难道没有相关的数据记录吗?比如技术资料库什么的?”
狼光盘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些许:“……很抱歉,没有。我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战斗和重启而生。”它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程序化的自豪,但在这自豪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茫。
“既然是负责‘重启’,”格莉丝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那按理说应该会存有‘重启’所需设备的制造方法或教程才对。否则两眼一抹黑……怎么执行重启的任务呢?”
这番逻辑清晰的话让琳琅和狼光盘同时陷入了呆滞。
“……对哦!狼光盘你快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这类数据!”琳琅激动地想站起来,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狼光盘的脑袋一歪,然后说道:“……没有,检索过了,真的没有。但这确实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没有关于‘重启’的核心数据呢?”它终于意识到了这种矛盾。
或者说……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从最初就存在了。
自己本质上只是一张存储着狼类基因模板的光盘,为何会诞生意识?为什么能进化成类似智能构造体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进化代码”的作用,为何驱动器没有产生同样的意识?这些它从未深入思考过的问题,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淹没它的cpU。
“喂,狼光盘,想不通就别硬想了,”琳琅看着狼光盘外壳接缝处开始渗出细密的烟尘,连忙出声提醒,“你的脑袋在冒烟欸。”
“这太不对劲了……”
“别不对劲了,年后咱去找实验室,争取全部给他搞明白不就得了。”琳琅把狼光盘拎了起来,然后随手拿起了铃刚拿出来招待客人的小点心,给狼光盘塞了一嘴。
“实验室!前文明的实验室!这……在这种世道下真的还能存在吗?”格莉丝惊得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空洞灾害频发的末世啊!实验室那种高精尖设施……应该不可能幸免的才对。
“不知道啊,总得试试,不是吗?”琳琅倒是无所谓,虽然没了驱动器战力会大减,但……
他掌握的云岿山秘法和星见雅所授的刀法,都是实打实的力量。
“……那,可以带上我吗?前文明的实验室……里面绝对有超乎想象的东西!”格莉丝的双眼放出光芒,充满了对未知技术的渴望。
“不可以。”这时,一直在旁沉默的星见雅开口了,声音清冷而坚定,“我们的目的地靠近黑墙区域,新艾利都普通市民严禁靠近。”
“……居然在那附近吗,那还是算了吧。”格莉丝是钢铁的魔女,不是钢铁的疯子,她还是很惜命的。
驱动器修复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送走了满怀震撼又略带遗憾的格莉丝和珂蕾妲后,琳琅在崔姬的小心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
夜幕深沉,窗外雪花依旧无声飘落。琳琅躺在床上,手臂的伤痛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但他的思绪却更加纷乱。
他思考着驱动器的谜题,即将到来的温泉之行,以及……
前往实验室的计划。
然后,这个时候,琳琅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琳琅狐疑的接起电话,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打电话过来?
“我的好徒弟,你可是有段时间没和为师联系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仪玄师傅那熟悉而带着些许嗔怪的声音,背景音似乎还有隐约的药材研磨声,“要不是星见雅特意传来消息,我怕是还要被你蒙在鼓里,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师傅!呃……这个……最近实在是事情一桩接一桩,就没来得及……”琳琅心里一紧,连忙小心翼翼地解释,语气带着晚辈特有的心虚。
“好了,废话不多说,为师主要是问问你的伤势如何了。不过听你这说话的中气,看来星见雅送去的药还算对症,应该没什么性命攸关的大碍了。”仪玄的声音缓和下来,透着关切。
“嗯,谢谢师傅关心,都是些皮肉伤,将养些时日就好。”琳琅赶忙回答。
说完这句,通讯两端却陷入了一段莫名的沉默。
“师傅?您……还有别的事吗?”琳琅察觉到对面的异常,主动开口问道。
“……为师在等你主动开口。”仪玄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深沉,“但既然你如此沉得住气……罢了,你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连你自己都觉得棘手的大麻烦,或者说……困境?”
“……确实,我,计划过完年后,去黑墙附近的空洞找一下前文明的实验室,修复一下我的驱动器。”琳琅沉思了片刻,还是将这件事情跟仪玄说了。
“果然如此……”仪玄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她随即斩钉截铁地说,“那为师便与你同去。黑墙附近区域危机四伏,以骸的强度和数量远非寻常空洞可比,以你眼下这半残的状态,简直是去送死。你就老老实实跟在为师身后吧。”
事实上,仪玄并非是从琳琅身上算出了这一劫。她是在今晨为自己起卦时,卦象显示,她自身的一位关系亲近、但缘分交织时间看似不长的人,即将开启一段充满凶险的旅程。
而且这个卦象亦昭示,恰恰是这段险途,或许能照亮并驱散笼罩她命格已久的一段沉重阴霾。
于公于私,这一趟,她都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