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昨夜都睡得晚,主房大门依旧紧闭。
徐浪猜测苏文羽和郭晓雨还在补觉——凌晨一点才睡,赖床情有可原。
至于杨静?
他恶意揣度,这女人八成沾枕即着,否则怎会大清早在外溜达?
怀着轻松的心情,徐浪买了早餐去医院,准备给守夜的梁涛。
推开病房门,他脚步一顿。
梁皓半倚床头,气色精神全然不似重伤初愈的病人。
他竖起食指抵唇,示意噤声,又指了指趴在床边熟睡的梁涛。
徐浪心头巨石落地,惊喜无声地漫上嘴角,低声道:
“皓哥,谢了。”
他搬过凳子坐下,细细打量梁皓,这份恢复力确实惊人。
梁皓眼神温润:
“小浪,该我谢你。没有你,我早死了。”
他捕捉到徐浪的疑惑,轻推镜框。
“昨天警局,你故意挑衅警察,起初我不懂。但上了救护车就明白了。”
“你是用行动刺激我,让我撑住意识等救命车。”
金丝眼镜衬得他愈发儒雅。
徐浪没否认,将早餐放下:
“你替我挡了子弹,该道谢的是我。若非你,躺这儿的就该是我了。”
“谁料警局里藏着疯子。”梁皓自嘲一笑。
“人没事就好。吃点?”徐浪示意早餐。
“留给哥吧,他累坏了。”
梁皓摇头,语气真挚。
“医生说,若三天内不醒,我就成植物人了。小浪,你又救了我一次。欠你的,真不知怎么还。”
那苦涩下的沉重感激,徐浪懂。
他微笑,伸出手:“皓哥,以后就是兄弟,不谈亏欠。”
梁皓凝视徐浪足有一分钟,目光如探针,最终只看到一片坦荡。
他用力击掌,重重点头:“好!”
“哐当!”
玻璃碎裂声刺破宁静。
门口,一位农妇呆立,掩着嘴,泪水汹涌,难以置信地望着病床上的儿子。
“妈!”梁皓眼眶瞬间红了。
听到这声呼唤,农妇不顾脚下狼藉,踉跄扑来。
“阿皓…让妈摸摸…不是梦吧?”声音颤抖。
梁涛被惊醒,茫然片刻,猛地扭头看向微笑的梁皓!
三秒死寂后,他霍然起身,狠狠抱住弟弟:“阿皓!你醒了!医生没骗我!”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
“哥…妈…”三人紧紧相拥。
直到梁皓咳嗽出声,才打破这泪与笑的画面。
“轻点!阿皓伤还没好!”农妇轻拍梁涛,嗔怪中满是心疼。
“忘了!”梁涛挠头傻笑,喜悦溢于言表。
幼时兄弟相依为命、他教弟弟反抗欺凌的画面闪过脑海。
弟弟的倔强和伤痕,换来的是村中再无人敢欺辱这个“没爹的野种”。
“咦?白警官?”梁涛注意到门口身影。
一身便装的白冰站在门外,进退维谷,脸上难掩惊诧。
梁皓竟已清醒脱离危险!
她礼貌地向梁家人致意,目光最终落回徐浪,脸颊微晕:
“能下去走走吗?”
徐浪不清楚她的意图。
他并未真正怪她,昨日冷脸更多是迁怒于那身警服。
它总勾起警局那场噩梦,加上梁皓生死未卜,他无法若无其事。
“好。”徐浪起身随行。
白冰微怔于他态度的转变:“不气了?”
“气什么?”徐浪挑眉,随即苦笑,“真没生气。只要你……不穿警服。”
“哦?看来对警察的成见根深蒂固啊?”
白冰与他并肩而行。
褪下制服的她,姿容不输苏文羽等人,眉宇间一股比杨静更烈的飒爽英气。
见徐浪避而不答,她忽然停步,唇角勾起一抹挑衅又妩媚的弧度:
“我家还有好几套警服呢。要不……现在回去?我一套套换给你看,帮你‘脱敏’?”
徐浪心跳漏了一拍,目光不由自主滑过她俯身时领口泄露的风光和弯腰勾勒出的饱满曲线。
喉结滚动,他听见自己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走!”
“想得美!”
白冰瞬间变脸,冷若冰霜。
“试探你罢了!狐狸尾巴露得真快!”
她挺直腰背,方才的媚态荡然无存,只剩凌厉。
高明!
徐浪暗赞。
这女人把先天优势玩得出神入化,自己上辈子还是小觑了这朵警界带刺玫瑰。
眼看白冰脸色转阴,他适时岔开话题:“找我何事?直说吧。”
白冰敛起怒容,恢复公事公办的冷静:
“希望徐先生能出面澄清,证明警局的事与我无关。”
“就这?”徐浪心底冷笑。
果然还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白冰。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平心而论,事件本身与你无关。”
“但,若非你的邀请,若非你中途离场,这一切本可避免。”
“我不追究你的失职,已是仁至义尽。现在要我替你澄清?”
他微微倾身,目光如炬,“凭什么?”
白冰心头一紧。
她原以为梁皓无恙,徐浪这“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会好说话。
此刻才惊觉对方棘手无比!
这分明是勒索!
“你威胁我?!”她咬紧红唇,脸色阴沉,怒意翻涌。
“威胁?”徐浪嗤笑一声,眼神骤然锐利。
“白警官,这招对我没用。就算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就是在威胁你……”
他逼近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弥漫,“你,又能怎样?”
白冰呼吸一窒!
脑海中瞬间闪过关于徐浪的信息:
与韩家父子谈笑风生,与财神称兄道弟,获高长河青睐,自由出入清岩会所……
军、政、商三界的隐形力量!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动他?
后果她根本承受不起!
想到此事可能成为职业生涯的污点,委屈与不甘汹涌而来。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想怎样?”
“本来没想好,”徐浪嘴角勾起那抹标志性的邪笑。
目光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地扫过,“但你刚才提醒我了。”
白冰脸色“唰”地惨白!
瞬间明白他所指,羞怒交加:“说明白点!”
“还不明白?”徐浪慢条斯理,欣赏着她的窘迫。
“换几套警服,消除我对警察的‘成见’。条件开给你了,决定权在你。”
他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想通了找我。不过——”
他脚步一顿,侧过半张冷峻的脸,“我很忙。”
“等等!”白冰的声音带着屈辱的颤抖,在他走出几步后终于响起。
徐浪停步,悠然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白冰那张精致却交织着愤怒、委屈与不甘的脸。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漫长的几秒煎熬后。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豁出去的决绝,声音低哑而羞愤: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