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韩芸为何始终在普通班,而非象征特权的“一班”。
原因很简单:韩匡清厌恶那种利用学生身份进行利益交换的“潜规则”。
当年顾仁芳和徐德三顾茅庐,都被他婉拒。
韩谦生虽未明确反对,但也持中立态度,并未施压。
因此,在江陵一中的六年,韩芸一直是只低调的“丑小鸭”。
顾仁芳也尊重韩家的意愿,从未在学业之外的场合提及她的名字。
但这次顾仁芳亲自来电邀请她参加宴会,性质显然不同寻常。
“顾校长电话里说了,”徐浪放下手机,对身旁的韩芸笑道,“明晚有个活动,邀请我们一起参加。”
“你答应了?”
韩芸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
“是不是要穿晚礼服?我没有那种衣服,也从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徐浪,你给点建议好不好?”
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明天考试时,顾校长让我去他办公室拿邀请函。具体什么性质还不清楚,说不定穿便装也行。”
徐浪回答。
他有些意外韩芸的紧张,以韩家在江陵的地位,她竟会为一次应酬如此无措?
“但愿吧,”韩芸撅起嘴,小声抱怨,“我最讨厌踩着高跟鞋走路了。”
她悄悄瞥了徐浪一眼,心底暗恼:这人怎么就不说一句“陪你去买衣服”呢?可少女的矜持让她开不了口。”
“好吧,明天学校见,我先去复习了。”
她压下那点失落,笑了笑。
结束通话,徐浪指腹下意识摩挲着食指上那枚古朴的戒指。
顾仁芳的用意?
他懒得深究,一个学校牵头的宴会,能掀起多大风浪?
……
教室里,黄博正和两个女生嬉闹,笑声张扬。
班主任王才站在门口,眉头微皱。他目光扫过另外两个“重点关注对象”:
杨开正嬉皮笑脸骚扰一个安静复习的女生。
董瑞则大喇喇坐在课桌上,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江湖事迹”,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徐浪。
想到那个让他又惊又佩的学生,王才嘴角微扬,朝黄博招招手:“黄博,出来一下。”
“老师找你呢!”一个被黄博“咸猪手”纠缠的女生如蒙大赦,赶紧提醒。
黄博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不情不愿地跟了出去。
走廊阳台边,王才双臂撑着栏杆,语气平静:“黄博,校方在催了。这学期的学费,财务处那边还没收到。”
“家里如果有困难,跟老师说,我先帮你垫上。”
黄博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骤然阴沉下来,眼神躲闪:“谢谢老师…钱,我很快就能弄到。不用麻烦您。”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
王才看在眼里,心中暗叹。
看来,家访得尽快安排一次了。
……
临近八点,喧闹的教室骤然安静。一个背着挎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徐浪来了。
“徐哥!”离得最近的杨开第一个蹦起来,满脸堆笑地就想来个熊抱。
徐浪笑着跟他握了握手,目光扫过教室:“班长呢?还没来?”
董瑞和黄博也挤了过来。
其他学生则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这位“学神”——通科满分、十分钟答完语文卷的传奇人物!
王才那句“怕太惊世骇俗才扣了十分”的评语,早已传遍校园。
感受到黄博等人暧昧的目光,徐浪轻咳一声:“别瞎想,我就是找班长拿份资料。”
“徐哥,解释就是掩饰!”
杨开挤眉弄眼,压低声音,“班长可是咱们班男生的‘梦中女神’!”
“这学期我还琢磨着追她呢,结果被你徐哥捷足先登了!懂规矩,兄弟们绝对不给你添堵!”
他朝几个正偷看这边的女生努努嘴。
“消息来源可靠,她们跟班长关系好,周末逛街啥的,啥都知道了。”
“哼!杨开!你又胡说八道!”
一声带着羞恼的清叱响起。
韩芸俏脸绯红地站在门口,显然听到了杨开的“高谈阔论”。
她飞快地偷瞄了徐浪一眼,发现他神色平静,心头莫名地一松,随即又涌上更多羞意。
“嫂子早!”杨开、黄博、董瑞三人交换个眼神,竟齐刷刷躬身,声音洪亮。
“欢迎嫂子莅临指导!您的座位兄弟们已经擦得锃亮!嫂子您请上座!”
“你们!你们混蛋!”
韩芸羞得满脸通红,狠狠一跺脚,逃也似的冲到自己座位,把滚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
“呜呼——!”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起哄声。
“好了,适可而止。”
徐浪笑着摆摆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份量。
“真把咱们班长惹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话很管用,起哄声立刻小了下去。
黄博等人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闲聊间,徐浪敏锐地察觉到黄博几次走神。
尤其当王才的身影从走廊晃过时,他眼底总会掠过一丝焦虑。
徐浪指腹轻轻刮过戒指冰凉的表面:“黄博,有心事?”
“没…没什么。”黄博勉强挤出个笑容,眼神闪烁。
“是兄弟,就别瞒我。”
徐浪语气沉静,目光转向杨开和董瑞。
两人脸上同样带着担忧,印证了他的猜测。
“杨开,你说。”他语气不容置疑。
“杨开!闭嘴!”黄博猛地低吼,情绪激动。
徐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间的戒指仿佛也透出一丝寒意:
“拿我当兄弟,就说实话。不当,我现在就走。”
他作势要拿起书本。
“黄博!”
杨开急了,不顾黄博的阻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扛?学费的事关系到你能不能继续念书!这还算小事?”
他转向徐浪,语速飞快,“徐哥,黄博的学费,半个多月前被人‘黑’了!”
“‘黑’了?”徐浪皱眉,抢劫偷窃常见,“霸占”学费倒是新鲜。
“是这样,”杨开解释道,“前阵子,一伙人突然闯到黄博家,自称是居委会和城建局的,说他家房子是危楼,必须马上翻修,不然就强拆!”
“他爸妈吓坏了,不敢得罪,只能答应翻修。可那帮人非要收一笔‘定金’,说是防止有人赖账,承诺修好就退。”
“结果呢?房子按要求翻新修补完了,居委会那边就各种推脱耍赖!最后实在没借口了,直接甩锅给城建局。”
“城建局更绝,说黄博家现在是‘黑户’,那笔钱是‘诚信保障金’,要压三五年才退!”
杨开语气愤慨。
“一群蛀虫!”徐浪眼神冰冷,指间的戒指被捏紧,“学费我先替你垫上。”
他看向黄博,眼神锐利,“我只问一句,他们收钱,签没签书面东西?”
“签了!厚厚一沓纸!”
黄博咬牙切齿,随即又为难道,“徐哥,钱的事……”
“钱的事你别管。”
徐浪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下午把你家签的那份协议原件给我。他们黑了你家多少,我原数补给你。但那份协议,我要了。”
他摩挲着戒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黄博虽不明白徐浪要协议做什么,但想到家中困境——瘸腿父亲愁眉不展,母亲甚至动了卖血的念头。
他所有的坚持都化作了沉重的点头。
这份屈辱和愤怒,早已刻进他心里。
“同学们,安静。准备考试了。”
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
身着得体职业装、踩着高跟鞋的韩雅倩步入教室。
目光饶有兴致地在站着的徐浪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举起手中的试卷。
“回到各自座位,准备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