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彻底闹大了!
邵良平与程泽建面对眼前这骑虎难下的局面,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不是没想过趁机溜走,但四周黑压压的愤怒人群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退路。
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愤、几乎失去理智的市民,两人心底发寒。
若不是有几名警察拼死维持着秩序,恐怕这些愤怒的人们早已抄起桌椅冲上来了。
徐浪却仍好整以暇地坐在不远处,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牛扒。
蜜汁与番茄酱混合,酸甜适中,正是他喜欢的口味。
眼前的场面,本就是他精心策划多时的结果。
人群中混着他事先安排的人手,程泽建妻小的“恰巧”出现,民警的“及时”赶到,甚至连那几位央视记者的介入,无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而整场戏中最关键的角色,无疑是那个在现场装得楚楚可怜、成功激起公愤的曾璐。
这一手,可谓精准狠辣!
梁皓悄悄坐到徐浪对面,飞快地扫了眼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笑道:
“小浪,张嵩已经被摆了一道,现在邵良平和程泽建也栽了,你名单上的这三个人,一个个都倒了霉。”
“就算不进监狱,这官位怕是也保不住了吧?”
“未必。”
徐浪微微眯起眼,望着远处焦头烂额的两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别小看他们,能在江陵河坝工程里兴风作浪这么多年,我不信他们没有留后路。”
“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这次不能彻底扳倒他们,他们日后必定会更加谨慎,伺机反扑。”
“你要知道,他们背后都有人,那些人……能量不小,真要保下他们三个,其实并不难。”
“这次闹得全民皆知,还能保住?”
梁皓面露不解。
在他印象里,徐浪的判断很少出错,“名声都臭成这样了,难道还能继续祸害百姓?”
“他们可以被调往其他市县。这种明降暗升的操作,一来保全了他们的仕途,二来也给了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徐浪左手持刀,细细切着盘中的牛肉,语气平静,“这,就是政治。”
梁皓似懂非懂地转过头,望向被记者和群众团团围住的邵良平与程泽建。
几名央视记者正高举相机不断拍摄,同时进行现场录音。
程泽建试图让民警阻止,却被周围人群怒目而视,那副“你敢动手,我们就敢拼命”的架势,吓得民警们不敢轻举妄动。
“吃得差不多了,戏也看够了,该走了。”
徐浪擦了擦嘴,随手将纸巾丢在桌上,“我走后,按计划进行最后一步。”
“小浪,放心,包在我身上。”
目送徐浪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梁皓悄悄缩进角落,掏出大哥大。
“韩市长,您可以上来了。”
“一切顺利,等控制住场面,您就可以给徐市长和王书记打电话,请他们过来。”
韩匡清也是这个计划的知情者之一。
类似的事情他没少参与,但徐浪并没有将这次的计划告诉父亲徐国立——他清楚父亲的性子:
堂堂正正做君子,绝不偷偷摸摸做小人。
既然父亲不愿做这个“小人”,那么做儿子的,自然要替他扛起来。
若不趁江陵如今混乱的局势搅动风云,恐怕真要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天时、地利与人和。
“杨天赐,既然我们当初说好合作,现在,该你出场了。”
坐在车里,徐浪并没有立即发动,而是拿起大哥大,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白书记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把你的情况详细说明过了,他不会怀疑你,也愿意为你这次的匿名举报保密。”
“当然,事后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离开江陵。”
“无论你收集到多少证据、立下多少功劳,那都是你应得的。但我必须对财哥和杨姐负责,得确保他们的安全。”
“徐浪,我原以为我们的合作能持续三五个月,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河坝崩塌,竟让你一口气扫清了张嵩这帮人……真是不可思议。”
“或者说,我以前小看你了,你今天的成功,绝非外界传的那样全靠运气。”
某海景酒店的落地窗前,穿着睡衣的杨天赐身影消瘦,“原本我手头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彻底搞垮他们,不过既然他们现在已经风雨飘摇,我不妨锦上添花,也省得你整天惦记我什么时候走。”
“舍得离开江陵这块地盘?”徐浪问得意味深长。
“江陵有你在,哪里还有我杨天赐的立足之地?”
“更何况,小姨一直在暗处盯着我,我不走,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你不需要一再试探。”
杨天赐没有正面回答,但语气异常坚定,“不过,我不会认输。我期待在更大的舞台上,和你一决高下。”
“我等你。”
徐浪笑了笑,似乎终于确认杨天赐没有说谎,“不过结果不会改变,你依然会输。”
“未必。”
杨天赐嗤笑一声,却也清楚徐浪能在央视镜头前面不改色地“表演”,这份脸皮厚度远非自己能及。
“但即便是输,我也不后悔。人生难得有一个值得期待的对手!”
“徐浪,我等你,希望你别在江陵困太久。”
说完,两人默契地同时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他们的嘴角都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张嵩脸色阴沉地坐在审讯室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种地方。
尽管没有戴手铐脚镣,但对方的态度分明是在对待一个犯人,一个刑事犯!
“这是诬陷!”
听着录音机里刘三刀的供词,他气得浑身发抖。
他早知道市井无赖靠不住,却没想到能不可靠到这种程度——刘三刀竟然配合警方,把一切都抖了出来,甚至指控他买凶杀人!
“张局长,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负责审讯的不是别人,正是江陵市公安局局长李怀昌。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自从当日与徐浪联手拔掉吴达央这颗钉子,他就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
“我们警察办案,一切讲求证据。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们绝不会冤枉好人!”
“这也算证据?一个地痞无赖的胡说八道,你们也信?”
张嵩嗤笑道。
“那如果他指控李局长您作奸犯科,是不是您也得坐在这里接受审讯?”
“张局长,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对您没好处。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绝不敢请您来这儿。”
看着张强作镇定的模样,李怀昌叹了口气,俯身对一旁的民警耳语了几句。
等那名民警离开后,他才望向张嵩,百感交集,“张局长,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您做过什么,我都清楚,只是以前不方便说,也不愿说。”
“过去我只求明哲保身,平安离开江陵。可现在,您为了一己私利,罔顾江陵几十万百姓的性命!”
“您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哼!事到如今,嘴长在你们脸上,随便你们怎么编造!”
张嵩撇撇嘴,暗暗记恨在心。
李怀昌深深看了他一眼,取出一根烟递过去。
张嵩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着李怀昌递来的火点燃,大口吸了起来,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刚才离开的民警返回审讯室,手里拿着一盒磁带,放入录音机中。
张嵩起初并不在意,但当录音机里的内容播出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竟然是他和刘三刀之间的对话!
“好你个刘三刀!竟敢偷偷录音!我真是大意了!”
张嵩咬牙切齿。
“张局长,不知道这磁带,算不算得上呈堂证供?”李怀昌望着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哼!”张嵩冷哼一声,眼神微眯。
李怀昌会意,让那名民警先出去。“李局长,开条件吧。”
李怀昌并不意外,似笑非笑道:“这么说,张局长您承认了?”
“废话!”
张嵩狠狠瞪了他一眼,“既然栽在你手里,我能不认吗?”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应该清楚,跟我作对,对你以后的仕途没好处。”
“如果这次你愿意帮我,我保证省里的关系由我来打点,绝对让你满意。”
“不必了!”
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让张嵩最不愿见到的人。
为民请命齐海瑞,铁面无私亚龙图!
白华辰!
“多谢李局长,刚才的一切我都通过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等这段视频送到省委,相信省纪委会严肃处理。”
白华辰与李怀昌握了握手,说出的话让张嵩心惊肉跳。
“好好好!摄像头!白华辰,就凭刚才那些话,证据还不够吧?”
“就算属实,我最多也只是指使他人行凶,你们还弄不死我!”
“只要我还有翻身的机会,你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如果再加上我们提供的证据呢?”
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四个人,竟然同时出现了——杨天赐、田建德、吴毅,还有那个本该病死的陈桥!
“陈桥!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张嵩脸色煞白。
“张局长,您是不是想说,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面色苍白的陈桥眼中满是怨毒,那刻骨铭心的仇恨让张嵩不寒而栗。
“多亏了您老人家的‘恩情’,我没死成,反而病情更重了。要不是杨天赐救了我,恐怕我早就沉在河底喂鱼了!”
张嵩很清楚,一旦陈桥出面作证,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将彻底曝光!
“杨天赐,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绝不会跟你合作!”
他艰难地望向杨天赐和吴毅,目光复杂,“吴毅,我待你不薄,你竟然也背叛我?难道你忘了是谁把你捧上城建局局长位置的?”
“是徐先生。”
“这么说,韩家父子也跟你们是一伙的?”吴毅的话让张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见吴毅点头,张嵩惨笑道:“好,很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当初会把选票都投给你了……只怪我太大意,听信了你的谗言!”
“我悔啊!但我最大的错误,是一直不知道徐国立家的那个小子,从踏入江陵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算计我!”
“好!很好!徐国立确实厉害,可他儿子……比他老子还要厉害!”
“张嵩,坦白从宽,这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李怀昌挥了挥手,一群民警应声进入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