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云间的风波,江玄并不知晓,也暂时不感兴趣。
当摩拉克斯还在为提瓦特的未来而感到无力时,
他的人已经出现在了稻妻的天守阁之内。
这里是雷电将军的居所,整个稻妻城权力的最中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点香气,与此地肃杀威严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高台之上,雷电将军端坐于帘后,紫色的眼瞳静静地凝视着下方那个从容不迫的男人。
即便是面对神明,江玄的姿态依旧随意,仿佛只是来朋友家串门。
“答应你的东西,我做好了。”
江玄屈指一弹,一柄造型奇异的薙刀便悬浮在了半空中,缓缓旋转着,飘向高台。
这柄薙刀的刀身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雷元素能量高度凝聚而成,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紫色。刀身上,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交织、流转,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刀柄则是由一种不知名的漆黑金属打造,握持处缠绕着金色的丝线,末端坠着一枚小巧的御守。
当薙刀靠近的瞬间,整个天守阁内的雷元素都开始活跃、雀跃起来,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雷电将军伸出素白的手,轻轻握住了刀柄。
一股远超她想象的、精纯而磅礴的力量顺着刀柄涌入她的体内。这股力量与她自身的权能同出一源,却又更加凝练,更加霸道。
她甚至能感觉到,薙刀中蕴含的法则,在隐隐地补全着她所追求的“永恒”。
“此刀名为‘无念无想’。”江玄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它会是你追求‘永恒’道路上,最锋利的武器。”
帘后的身影沉默了许久。
良久,那清冷而不带感情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你做得很好。”
雷电将军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那是压抑不住的满意。
“作为回报,在稻妻境内,你的行动将不受任何阻碍。我会让八重神子为你安排一处居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你回去的方法,我会着手寻找。在此之前,你可以自行游览稻妻的风光。”
“不必了。”江玄摆了摆手,“住处我自己找就好,不必劳烦。至于回去的方法,也不用太着急。”
他来提瓦特,本就是一场意外的旅行。
在找到回去的稳定方法之前,好好享受这场旅途,才是他想要做的。
雷电将军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颔首,算是应允。
对她而言,除了“永恒”,世间万物都不值得投入过多的关注。江玄是个有趣的变数,但只要他不妨碍“永恒”,她便不会干涉。
江玄转身,洒脱地离开了天守阁。
对他来说,与神明的交易,不过是他漫长旅途中的一小段插曲。
……
从天守阁出来,稻妻城的繁华景象便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的商贩卖力地吆喝着,穿着各式和服的行人们来来往往,空气中混杂着绯樱饼的甜香和海水淡淡的咸腥味。
江玄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感受着这份独属于异世界的烟火气息。
他此行的目的,除了给雷电将军送货,也是为了感知一下自己那些“投资”的现状。
在稻妻,他也曾丢出去过几件作品。
就在他准备循着那微弱的感应去寻找“有缘人”时,一阵格外吵闹的喧哗声,从不远处的巷口传了过来,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哈哈哈!看到了没有!本大爷的‘横纲’,今天又是大获全胜!还有谁!还有谁敢来挑战本大爷的无敌将军!”
一个极其洪亮,充满了无限活力与嚣张气焰的男声响彻了半条街。
江玄饶有兴致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群人围在一个小小的场子周围,场子中央,一个身材高大、有着一头显眼白发的男人正叉着腰,仰天大笑。他头上长着两只赤红色的鬼角,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在他的脚边,一只紫色的鬼兜虫,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天牛”,正耀武扬威地挥舞着自己的大角。
而在他对面,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孩正哭丧着脸,收回自己那只已经落败的鬼兜虫。
“荒泷一斗!你又在欺负小孩子!”
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头疼的女声响起。
人群中,一个身材娇小,戴着鬼面具,留着一头绿色短发的少女走了出来,一把揪住了白发男人的耳朵。
“哎哟哟哟!疼疼疼!阿忍,你轻点!本大爷这可是在进行男子汉之间堂堂正正的对决!”白发男人,也就是荒泷一斗,顿时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进行‘堂堂正正’的对决?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被称作阿忍的少女,正是久岐忍,她没好气地从怀里摸出一袋摩拉,递给那个小孩,“拿着,就当是老大赔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小孩接过摩拉,抽泣着跑开了。
荒泷一斗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脸不服气:“什么啊!是他自己要挑战本大爷的!本大爷只是应战而已!”
久岐忍懒得跟他争辩,只是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间一扫,正好落在了旁边看热闹的江玄身上。
她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好奇怪。
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他随时会消失,又仿佛他本就该站在世界的中心。那种独特的气质,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荒泷一斗也注意到了久岐忍的视线,顺着看了过去。
“哦?生面孔啊!”
他那双金色的眼瞳上下打量着江玄,脸上露出了极具挑衅意味的笑容。
“喂!那边那个家伙!看你的样子,是从外地来的吧?是不是被本大爷刚才英明神武的身姿给镇住了?”
江玄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荒泷一斗。
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让荒泷一斗很不爽,他最喜欢的就是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喂!你这家伙,本大爷在跟你说话呢!”荒泷一斗大步流星地走到江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你一脸很懂的样子,要不要也来跟本大爷斗一场天牛?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鬼兜虫之王’!”
他将自己那只名为“横纲”的鬼兜虫举到江玄面前,一脸的得意。
“老大!”久岐忍扶额,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又要犯了。
这个不省心的老大,怎么见谁都想拉着人家斗虫?
她正准备上前道歉,将荒泷一斗拉走,却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真的伸出手,仔细端详起那只鬼兜虫。
“有点意思。”
江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哦?”荒泷一斗的眼睛亮了,“你也觉得本大爷的‘横纲’很威风吧!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输了的话,你就要加入我们荒泷派,当本大爷的小弟!”
“如果我赢了呢?”江玄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
“赢?”荒泷一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再次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可能赢的!本大爷的‘横纲’可是身经百战,从未败过!”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万一呢?”江玄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荒泷一斗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挠了挠头,似乎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你要是能赢了本大爷……那……那本大爷就拜你为师!教我怎么训练出比‘横纲’更强的天牛!”
这个提议,让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久岐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外乡人会被自家老大缠上的未来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玄竟然点了点头。
“好啊。”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怎么斗?”
荒泷一斗听到江玄的问题,顿时来了精神,那架势比刚才斗赢了小孩还要兴奋。
他一把将自己的鬼兜虫“横纲”小心翼翼地放回腰间的特制小笼子里,然后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指向旁边一块被磨得光滑的石头。
“看到那块石头没?那就是我们的斗场!”
荒泷一斗得意洋洋地介绍着规则:“规矩很简单!把各自的天牛放在石头两端,然后用草杆去**它,让它们斗起来!谁先把对方的天牛顶下石头,谁就算赢!简单明了,是男子汉就该这么玩!”
他唾沫横飞,说得兴高采烈,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再次获胜,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收为小弟的场景。
周围的民众也被这气氛感染,纷纷起哄。
“喂,外乡人,敢不敢跟一斗老大玩一把?”
“就是!我们稻妻的斗虫,可是充满了热血的!”
久岐忍在一旁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缓缓升高。她已经准备好随时掏钱袋,替自家老大赔礼道歉了。
然而,江玄听完规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
他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荒泷一斗,问出了一个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的问题。
“我没有天牛,你借我一只?”
空气仿佛凝固了。
荒泷一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你说什么?你没有天牛?”
他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江玄,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的狂笑。
“哈哈哈哈!笑死本大爷了!你连天牛都没有,就敢答应跟本大爷对决?喂喂喂,阿忍,你听到了吗?这家伙是个门外汉啊!”
周围的哄笑声也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了几分戏谑。
“搞什么啊,原来是虚张声势的家伙。”
“连鬼兜虫都没有,还装得那么懂。”
久岐忍的脸颊微微发烫,她觉得有些丢脸,不是为自家老大,而是为这个外乡人感到尴尬。她快步上前,准备把这场闹剧终结掉。
“老大,别闹了。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老大就是喜欢开玩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玄打断了。
“谁说我没有?”
江玄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嘈杂的现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荒泷一斗停止了大笑,他眯起那双金色的眼瞳,带着几分审视:“哦?那你倒是拿出来给本大爷看看啊!你的天牛藏在哪儿了?”
江玄没有回答,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在了一个街边小贩的摊位上。那是一个卖小玩具的摊位,上面摆着一些木雕和风车。
“老板,借你的木料和刻刀一用。”江玄走了过去,声音温和。
小贩被这阵仗搞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江玄拿起一块巴掌大小的普通木料,又掂了掂那把有些钝了的刻刀,似乎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他放下了刻刀。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他竟然直接用自己的手指,在那块坚硬的木料上划了一下。
“唰——”
一道清晰的刻痕,应声出现。
木屑纷飞,仿佛那块木头不是木头,而是一块豆腐。
“我……我没看错吧?他用手指在刻木头?”一个路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荒泷一斗的嘴巴也张成了“o”型,脸上的嘲讽和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好奇的神情。
久岐忍更是心头一跳,她原本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气质独特,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是普通人!那种对力量的精准控制,绝非寻常武者所能及。
江玄对周围的反应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中的木料上。
他的手指仿佛拥有了生命,在那块小小的木头上飞快地舞动着。削、切、雕、琢、磨……一系列复杂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在他的指尖行云流水般完成。
那不是在雕刻,那更像是一种舞蹈。
木屑如同雪花般簌簌落下,一块粗糙的木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惊人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