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华水领上空的阴霾。东面围墙外,昨日还忙碌喧嚣的伐木场和运输道路,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与狼藉。散落的工具、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的车辙印,以及那二十多具覆盖着白布、被小心翼翼抬回来的同胞遗体,无一不在诉说着清晨那场突如其来的惨剧。
悲伤与愤怒,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苏源站在围墙之上,俯瞰着这片被蹂躏的土地,脸色平静得可怕,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翻腾的怒火与痛楚。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方,甚至连他们是谁,来自哪里都一无所知。这种被未知的敌人狠狠咬了一口,却连对方名号都不知道的憋屈感,比正面战败更让人难以忍受。
“统计出来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国民走上前,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汇总的报告,脸色同样沉重:“阵亡士兵二十三人,重伤七人,轻伤……几乎所有参与外围防御的士兵都有。民夫,都是之前购买的奴隶人口……确认被掳走三十二人,另有八人失踪,恐怕凶多吉少。”他顿了顿,继续道,“被抢走的物资……初步估算,包括超过五十方已加工的木料,三车高品质铁矿石,还有运输队携带的相当一部分口粮。”
损失远超预期。不仅仅是人员和物资,更是对领地安全感的一次毁灭性打击。
“另外……”陈民的声音更低了些,“我们清点人数时,发现原奴隶‘独眼’不在阵亡和受伤名单里,也不在撤回城内的人员中……他失踪了。”
“独眼……”苏源眼中寒光一闪。结合敌军精准无比的攻击方位——恰好避开了防御最强的正面,直扑防御相对薄弱的伐木场和运输队——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查!”苏源只吐出一个字,却带着冰冷的杀意,“所有与独眼接触过的人,所有可能泄露布防信息的地方,全部彻查!我要知道,是谁,哪些人,把刀递到了敌人手里!还有独眼,他是如何悄无声息的离开领地的!”
领地内部,一场肃清行动悄然展开。虽然大部分新加入的领民都安分守己,但“内鬼”的疑云依旧让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和压抑。
下午,在气氛凝重的指挥室内,军事检讨会召开。所有人都面色严峻。
高强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屑纷飞:“耻辱!奇耻大辱!老子带兵这么多年,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在外面被屠杀,却只能缩在城里!”他双眼通红,充满了自责与不甘,“这次遭遇,是我没能尽责,没能想到劫掠骑兵对于领地的威胁,忽略了外围的防御等级。”
“我们必须要有骑兵!没有骑兵,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被动挨打!还有外围的据点,必须加固!派重兵把守!”
陈国民相对冷静,但语气同样坚决:“老高,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责任。单纯自责没有用。”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
“目前机动性是我们最大的短板。但更重要的是情报!敌人到了眼皮子底下我们才发现!秦雨的情报网必须向外延伸,不能只盯着论坛和远处。另外,我们的防御缺乏纵深,一旦外围被突破,核心区就直接暴露。我建议,在关键资源点建立哨塔和简易营垒,形成预警和梯次防御。这样能让我们又更多时间来应对敌人的进攻。”
柳哥则从技术层面提出了要求:“我们的士兵装备还是太差了。面对那种重甲骑兵,普通的铁矛破甲能力不足。必须加速铁矿冶炼和锻造,优先为长矛手换装破甲能力更强的武器,比如加重的破甲矛头。另外,关键工坊,比如我的实验室和符文萃取釜所在区域,需要加装更坚固的物理防护,防止未来可能发生的渗透破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领地军事上的短板暴露无遗。
苏源静静地听着,直到所有人都发言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今天的血,不会白流。”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敌人是谁,我们迟早会知道。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再来轻易招惹我们!”
他站起身,开始下达一系列命令: “高强,我授权你,立刻着手组建骑兵队!规模不限,从现有士兵和可靠领民中挑选擅长骑术者,虽然现在领地只有几匹驽马(拉车马),战马的问题我来解决,你先拉起来一队人,我不要你立刻形成战斗力,但架子必须尽快搭起来!” “陈国民,外围哨塔和营垒的建设由你负责规划选址,与张建国的工程组协调,一周内,我要看到东南伐木场和矿场沿线出现第一批哨塔的地基!” “柳哥,赤铁矿的冶炼和武器锻造是重中之重!我需要你拿出一个产能提升方案,优先保障军队的装备换装,尤其是破甲武器和骑兵装备!” “秦雨,你的情报网,范围扩大一倍!不仅要关注论坛,更要利用一切手段,侦察领地周边五十公里……不,一百公里内的所有异常动向!我不想再被打个措手不及!”
一道道指令,清晰而果断。没有沉溺于悲伤,没有空泛的愤怒,有的只是基于惨痛教训的、务实的反思与坚决的行动。
会议结束后,苏源独自一人来到那片被掠夺后空荡的料场。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带着血腥与萧索。他闭上眼,清晨那绝望的呐喊、战马的嘶鸣、同胞倒下的身影,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他不知道敌人的名字,但那支如同苍狼般凶狠狡诈的军队形象,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来自哪里……”苏源睁开眼,目光锐利如刀,望向敌人消失的方向,“这笔血债,我记下了。待我獠牙锋利之日,必让你……百倍偿还!”
一股前所未有的、锐意进取和追求绝对力量的气氛,开始在华水领内凝聚、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