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休整,转瞬即逝。
在曦光泉的滋养下,林凡一行人状态尽复,甚至略有精进。苏璇对焚天圣焰的掌控愈发精微,心念一动,焰光便可化作疗伤甘霖或净化圣炎。凌绝剑尊的剑意更显内敛,仿佛藏剑于鞘,出则必是石破天惊。天衍子与云缈也将所得情报反复推演、记忆,做好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准备。
临行前,凤栖梧大长老亲自将几枚温润的玉简和三个小巧的赤金色翎羽状护符交给众人。
“玉简中是‘碎星回廊’的部分已知危险区域地图,以及我族先辈对‘曦光之鉴’最后能量波动方位的推测,虽年代久远,或可参考。”凤栖梧神色郑重,“这三枚‘涅盘翎羽’,蕴含一丝祖树本源生机,可在危急关头激发,形成一次性的绝对防御屏障,或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亦能暂时驱散周身阴影侵蚀。望诸位……珍重。”
林凡等人郑重收下。这份馈赠,无疑是凤栖梧代表凤凰族给予的最大支持与信任。
“出发!”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林凡祭出归墟星槎,六道流光没入其中。星槎微微一震,混沌之光流转,悄无声息地驶出曦光神殿,在赤羽将军等守军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如同一尾游鱼,滑入赤阳壁垒一处事先预留的、短暂开启的能量缝隙,瞬间没入外面那无边无际的、涌动着恶意与黑暗的活性阴影区。
一进入阴影区,周遭的光线骤然黯淡,温度急剧下降,仿佛连星光都被某种力量贪婪地吮吸。无数形态扭曲、散发着寂灭气息的影噬生物如同深海鱼群般游弋,其中不乏一些体型庞大、气息凶戾的存在。星槎将隐匿性能开启到最大,表面符文流淌,模拟着阴影能量的波动,小心翼翼地在影噬生物的间隙中穿行。
天衍子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星槎的导航与隐匿阵法,额头微微见汗。云缈则手持水晶杖,闭目感应着周围星辰之力的异常流动,提前预警可能存在的空间陷阱或高阶影噬的感知网。
苏璇紧挨着林凡,透过舷窗望着外面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感受着血脉中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悲鸣与呼唤,那是涅盘梧桐在阴影包裹下的痛苦挣扎。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林凡的手。
林凡神色平静,混沌之眼持续运转,洞察着前方能量的细微变化。他感觉到,星槎核心那枚圣尊鳞片,在进入阴影区后,反而更加安静了,甚至对周围浓郁的影噬之力有种隐隐的“排斥”感,仿佛不屑与之为伍。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影噬之主的力量,与寂灭龙皇虽有相似,但本质似乎更加……原始和贪婪。
凭借着星槎的卓越性能与天衍子、云缈的精准操作,他们成功避开了几波大规模的影噬巡逻队和两处空间乱流节点,花费了约莫十日时间,终于穿越了最外围的活性阴影区,抵达了那片更加死寂、更加诡异的“沉寂阴影区”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见多识广的众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由无数破碎星辰残骸构成的、无边无际的“墓地”。巨大的星体碎片悬浮在虚空中,缓慢地自转或公转,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灰色苔藓状物质,那是高度凝聚的影噬能量沉积。空间在这里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光线被拉扯成怪异的弧线,远处的一些碎片仿佛被无形之手折叠、拼接,构成了违反常理的几何结构。更令人心悸的是,这里一片死寂,连最基本的能量流动都近乎停滞,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空”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碎星回廊……我们到了。”天衍子声音干涩,罗盘上的指针在这里疯狂跳动,难以稳定指向,“这里的法则被严重扭曲,星槎的常规动力和导航几乎失效。林道友,看你的了。”
林凡点头,走到星槎前端。他闭上双眼,心神与星槎核心的圣尊鳞片,以及自身的混沌归墟之道彻底沟通。
“混沌归墟,辟路前行。”
低沉的吟哦声中,林凡双手虚划,一道凝练的、呈现出混沌色泽的流光自他掌心涌出,注入星槎。星槎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隐隐相合的包容气息。
下一刻,星槎不再隐匿,而是主动散发出混沌归墟的领域波动!这波动如同投入粘稠沥青中的清水,虽然缓慢,却坚定地开始“推开”前方那凝固的阴影法则与扭曲空间!
一条狭窄的、不断蠕动着、由混沌气流构成的临时通道,在星槎前方艰难地形成!通道之外,是足以让大乘修士瞬间湮灭的法则乱流与阴影陷阱;通道之内,虽也压力重重,却相对稳定。
“走!”林凡低喝,星槎缓缓驶入这条临时开辟的混沌通道。
通道内并不平静。众人能清晰地“听”到外界那些破碎星辰残骸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的意念低语,那是被影噬之力彻底侵蚀、同化的星辰意志最后的哀嚎。偶尔有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阴影能量从通道壁渗透进来,试图侵蚀星槎,但都被林凡持续输出的混沌之力化解、平衡。
航行变得异常缓慢且消耗巨大。林凡需要时刻维持通道的稳定,并抵御外界的侵蚀。天衍子和云缈则全力辅助,调整通道细节,避开一些特别危险的法则节点。
根据玉简记载和云缈的感应,他们逐渐向着“曦光之鉴”最后波动残留的区域靠近。那是一片位于回廊深处、由数百块巨大星辰碎片环绕构成的、类似古老祭坛的奇异区域。
“前方有强烈的能量冲突残留!还有……神圣与黑暗交织的混乱波动!”云缈忽然睁眼,指向左前方一片相对空旷、却被大量细碎光尘笼罩的地带。
星槎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那片区域中心,漂浮着一具极其庞大的、仿佛由某种赤金色神金铸造的凤凰骸骨!骸骨虽已失去生机,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折的威严与悲壮,其骨骼上布满了深深的腐蚀痕迹与裂口,显然经历过惨烈大战。在骸骨心脏位置,插着一柄断裂的、流淌着暗红污秽光芒的长矛。
而在骸骨下方,散落着一些同样材质的铠甲碎片,以及……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布满裂痕、中心有一道狰狞贯穿裂口的古朴铜镜!
铜镜的镜面已然黯淡无光,甚至蒙上了一层灰翳,但镜框上雕刻的凤凰翱翔、曦光普照的图案依旧清晰,隐隐还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光明与洞察道韵。
“是那位执鉴长老的遗骸……和‘曦光之鉴’!”苏璇声音颤抖,对着那具凤凰骸骨,躬身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古礼。
众人心情沉重。一位至少是大乘巅峰,甚至可能触摸到更高境界的凤凰族强者,携重宝断后,最终战死于此,连至宝都几乎彻底损毁。
林凡操控星槎缓缓靠近,小心地避开了那柄依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暗红长矛。他伸手虚引,一股柔和的混沌之力托起那面残破的铜镜,将其摄入星槎之内。
铜镜入手冰凉,触感粗糙,完全失去了宝物应有的灵性。镜身上的裂痕触目惊心,那道贯穿裂口更是几乎将镜子一分为二。唯有镜框上那丝微弱的光明道韵,证明它曾是一件不凡的圣物。
“破损太严重了……”天衍子仔细观察后摇头,“内部器灵早已消散,结构崩坏,本源流失殆尽。恐怕……难以修复,更别提发挥昔日威能了。”
凌绝剑尊皱眉:“那此行岂不是徒劳?”
林凡却沉默着,以混沌之眼仔细探查这面残镜。忽然,他心中一动,将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混沌归墟之道的平衡之力,小心翼翼地注入镜面那道最狰狞的裂口深处。
嗡……
残镜微微一颤,镜框上那丝微弱的光明道韵竟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亮了一下!虽然瞬间又黯淡下去,但就在那一瞬间,林凡仿佛透过无数裂痕,窥见了一幅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
那是一片被无边黑暗笼罩的星空,涅盘梧桐的光芒已微弱如豆。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似乎有一个无法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终结”构成的轮廓,正张开无形的巨口,对准了梧桐,也仿佛对准了……整个宇宙!一种冰冷、宏大、充满了仪式感的“饥饿”意念,一闪而逝!
画面破碎。
林凡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收回了力量。那残镜也彻底沉寂下去,连最后那丝道韵都近乎消散。
“林道友,你看到了什么?”云缈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凡的异常。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这面残镜,或许无法再用以对敌或防护,但其核心深处,还残留着一缕最后的‘真实印记’。刚才那一瞬,我似乎……窥见了一丝‘影噬之主’的真实形态,或者说是其意图的冰山一角……它在准备一场‘盛宴’,而涅盘梧桐,乃至这片星域,都是祭品。”
“盛宴……”众人回想起凤栖梧提及的古老意念碎片中的词汇,心中寒意更盛。
“这残镜并非完全无用。”林凡小心地将它收起,“关键时刻,以其残留的‘真实’道韵,或许能助我们看破核心区域的终极幻障,或者……干扰那场‘盛宴’的仪式。”
虽然与预期相差甚远,但总算有所收获,并且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继续前进。”林凡稳了稳心神,操控星槎,沿着混沌通道,向着碎星回廊更深处,那“终末之涡”的方向,继续驶去。
破碎的曦光之鉴,如同一个悲壮的注脚,提醒着他们前路的凶险与敌人那超越想象的恐怖。而林凡心中,那关于“主宰之宴”和“平衡之钥”的疑云,愈发浓重。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苏璇,不仅是来救援的,更可能早已被卷入了一场横跨无尽星海与古老纪元的、关乎宇宙本源的宏大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