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基地里几乎半个部门的人都来了。
林应抱着思怡走出病房时,走廊两侧站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小李举着一束向日葵挤到最前面,把花递到思怡面前:“思怡姐,欢迎回家!”
思怡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往林应怀里缩了缩,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这是小李,给你带向日葵的。”林应耐心地帮她介绍。
思怡看看小李,又看看向日葵,伸手碰了碰花瓣,小声说:“黄黄的。”
“对,是向日葵,跟着太阳转的。”小李笑得一脸灿烂。
往前走了几步,张沐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布包。他朝思怡晃了晃手里的包:“给你带了山楂片,酸甜甜的。”
思怡盯着他手里的包,问:“你是谁?”
“我是张沐,林应的朋友。”张沐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思怡点点头,又被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吸引了注意力。医生笑着朝她挥手:“思怡小朋友,要按时做康复训练哦。”
“医生。”思怡跟着林应的称呼小声说,眼睛里满是好奇。
一路走过去,每个人都在跟她打招呼,自报家门。思怡虽然还是记不住名字,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怯生生的,偶尔还会对着递来糖果的阿姨笑一笑。
走到基地门口时,思怡忽然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往林应的肩膀上一靠,眼睛就眯了起来。
“看来是累了。”刘婉笑着说,“这一路被我们这么多人围着看,小家伙也会不好意思的。”
大家都低笑起来,脚步放得更轻了。
林应抱着她往住所走,阳光透过基地里的香樟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思怡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小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她好像很喜欢被你抱着。”张沐走在旁边,看着思怡安稳的睡颜,轻声说。
“嗯。”林应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以前就总爱黏着我。”
张沐笑了笑:“现在倒像是把小时候没黏够的,都补回来了。”
林应没说话,只是抱着思怡的手臂又紧了紧。
是啊,都补回来。把过去错过的时光,把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夜,都用现在的安稳和温柔,一点点补回来。
他们的家在基地中心的一栋小楼里,不大,却被林应布置得格外温馨。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思怡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从林应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小手指着客厅的落地窗问:“那是什么?”
“是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林应抱着她走到窗边,指着外面的小花园说,“那里有花,有草,还有小蝴蝶。”
思怡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嘴里小声重复着:“花,草,蝴蝶。”
客厅的沙发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茶几上放着几个毛绒玩具,都是这段时间大家送的。思怡看到那个刘婉织的兔子玩偶,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拿:“兔子。”
“嗯,是婉婉姐姐给你织的兔子。”林应把她放在沙发上,帮她拿起兔子玩偶。
思怡抱着兔子,又指着墙上的挂画问:“那是什么?”
“是画,画的是大海。”
“大海?”
“嗯,很大很大的水,可以坐船。”
林应就像个耐心的讲解员,抱着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每一个角落都介绍给她。思怡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从“床是什么”问到“杯子是什么”,林应都一一作答,声音里始终带着笑意。
下午林应有个视频会议,他本想把思怡放在卧室睡觉,可她刚沾到枕头就坐了起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怕他走掉。
“我就在隔壁开会,不走远。”林应蹲在床边哄她。
思怡却伸出手,固执地要他抱。
林应无奈,只好把她抱到书房。会议室的人通过屏幕看到被林应抱在怀里的思怡时,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意。
“思怡部长也在啊。”有人笑着打趣,“这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复工了吧?”
思怡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好奇地盯着屏幕上晃动的人脸,小声问:“他们是谁?”
“是同事,我们在开会。”林应轻声解释,怕打扰到会议,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思怡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把小脑袋靠在林应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她对屏幕上的内容毫无兴趣,只觉得林应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很好闻,抱着很舒服。
会议开到一半,思怡就在他怀里睡着了。林应小心地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些,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屏幕,条理清晰地布置着接下来的工作。
旁边的张沐看着他一手抱着人,一手操作键盘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那个连多句话都懒得说的林应,现在却能一边开着重要会议,一边细致地照顾怀里的人,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会议结束后,林应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思怡,忍不住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不像话。
思怡成了基地里名副其实的吉祥物。
林应带着她去计算部时,原本敲着代码的程序员们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笑着围过来。
“思怡姐今天穿得好漂亮啊。”有人指着她身上新换的连衣裙说,那是后勤部的阿姨特意给她做的,粉嫩嫩的,还绣着小草莓。
思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又看看围过来的人,小声问:“你是谁?”
“我是小王啊,上次给你带过棒棒糖的。”
思怡没记住棒棒糖,却记住了他手里拿着的彩色气球,伸手就要去够。
“想要吗?”小王把气球递到她手里,“这是给你的。”
思怡握着气球,开心地笑了起来。
“林族长,借思怡姐用一会儿呗?”小李凑过来说,“我们刚搭了个新的积木城堡,想让思怡姐当女王。”
林应还没说话,旁边的程序员们就纷纷附和:“就是,总跟你待在一起多没意思,跟我们玩会儿。”
“我们可是思怡姐的娘家人,计算部就是她的娘家,不能总被你霸占着。”
“娘家人?”思怡好奇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睛里满是疑惑。
“就是很亲很亲的人。”小李解释道,“就像……就像林应是你的家人,我们也是。”
思怡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又转头看林应,像是在寻求答案。
林应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对小李说:“只能玩半小时,她该喝牛奶了。”
“没问题!”小李立刻点头,小心翼翼地牵起思怡的手,“思怡姐,我带你去看城堡!”
思怡被一群人簇拥着往计算部里面走,还不忘回头朝林应挥了挥手,小脸上满是兴奋。
林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张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知道什么叫众星捧月了吧?”
“她值得。”林应轻声说,眼神里满是宠溺。
是啊,她值得这世间所有的温柔和偏爱。
餐厅里的阿姨总给思怡打满满一碗饭。
林应抱着她去打饭时,阿姨的勺子像是有魔力,不管是红烧肉还是西兰花,总要往思怡的小碗里多盛一勺。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多吃点。”阿姨笑眯眯地说,还不忘往林应的餐盘里也添了块排骨,“你也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
林应无奈地笑:“阿姨,她吃不了这么多的。”
“慢慢吃嘛,总能多吃两口。”阿姨坚持把碗递过来。
思怡坐在林应腿上,好奇地看着碗里的饭菜,伸手就要去抓。林应连忙握住她的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米饭:“张嘴,啊——”
思怡乖乖地张开嘴,小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周围立刻有几双眼睛看了过来,有人笑着说:“思怡姐吃饭真乖。”
“比我们家那小祖宗强多了,吃饭跟打仗似的。”
林应喂她吃了几口,又夹了块排骨,细心地剔掉骨头,把肉碾成小块喂给她。思怡吃得很香,偶尔会伸出小手,指着旁边桌子上的西瓜说:“要那个。”
“吃完饭再吃西瓜。”林应耐心地跟她商量。
思怡皱了皱小眉头,像是在思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继续乖乖吃饭。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有人小声议论:“以前谁能想到,林族长还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可不是嘛,以前开会谁敢在他面前吃东西,现在倒好,天天在餐厅喂饭,还一脸温柔。”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林应听到了这些议论,却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的人身上,看着她满足的小表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思怡吃完半碗饭就饱了,靠在林应怀里打了个饱嗝。林应拿起纸巾帮她擦了擦嘴,刚要起身,小李就端着一小盘切好的西瓜跑了过来:“思怡姐,给你留的,最甜的一块!”
思怡看到西瓜,眼睛立刻亮了,伸手就要去拿。林应笑着帮她接过,喂了她一小块。
甜丝丝的西瓜汁沾在她嘴角,像只偷吃了蜜的小猫。林应低头帮她擦掉,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唇瓣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怀里的人安安稳稳地靠在他身上,周围是熟悉的笑脸和温和的话语。
这样的日子,真好。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永远笼罩在算计和阴霾里,为了那个宏大的布局耗尽所有。可现在他才明白,所有的布局,所有的逃离,最终都是为了能像现在这样,安稳地抱着她,看她吃饭,听她问那些重复的问题,陪她一点点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他是她的引路人,是她的守护者。
而她,是他的光,是他所有奔赴的意义。
思怡吃完西瓜,打了个哈欠,往林应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开始犯困。林应抱着她,慢慢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路过张沐身边时,张沐朝他举了举杯:“晚上有时间吗?喝两杯。”
林应看了看怀里熟睡的思怡,摇了摇头:“不了,她该睡午觉了。”
张沐笑着耸耸肩,眼里却带着理解。
林应抱着思怡走出餐厅,午后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思怡在他怀里动了动,像是在调整舒服的姿势,小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隐约能听出是“林应”。
林应低头笑了笑,脚步放得更轻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或许永远都记不起过去,或许永远都停留在这个年纪。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这样抱着她,看着她笑,听她叫他的名字,就足够了。
他的世界不大,有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