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四月春暖花开,春风拂过之处皆是一片生机盎然,清晨的鸡鸣之声叫醒了无数参考的学子。霁月和画意早早就起来收拾贾环应试的物品,仔细清点着书箱里的每一样东西,生怕落下什么,一切整理完毕才放心的交给元宝。此时贾环已经换上了一身半新的石青长衫,将人参片包好贴身放好,才放心的出门。
院子里赵凡跟甄士原都已准备停当,贾琼、韩凌等人也是早早在此等候,见贾环出来众人见礼,贾琼笑着说道:“愿三位兄弟此次科举金榜题名,一举夺魁。”
贾环三人也是齐齐拱手回礼,赵凡说道:“多谢贾兄吉言,我三人定会尽力而为,方不负寒窗苦读。”
“那我等就在此静待佳音!”韩凌也笑着说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得赶紧走了。几位兄长安心在家等候便是。”贾环说道。
“对对,我娘说过吉时不可误!”甄士原笑道。
贾环三人带着书童一行人向贡院而去,街上的早市刚热闹起来。挑着豆腐脑的小贩吆喝着走过,茶馆飘出的茶香混着晨光漫在空气里,偶有同去赴考的举子擦肩而过,皆是一身素衣、怀揣笔墨,眉眼间藏着几分紧张与期许。
贾环听着赵凡低声梳理《礼记》的要义,又看甄士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贾环好奇问了句:“甄兄,你这一路上叨咕什么呢?”
“《文昌帝君的阴骘文》听说过没有,可灵验了,贾兄要不试试试?”甄士原微笑着对贾环说道。
贾环看着甄士原那肥嘟嘟的脸庞,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当初乡试的时候是不是一进场就开始叨咕这个?”
“对啊,贾兄你怎么知道?我没对别人说过啊?”甄士原边说边挠头边思考着。赵凡也一副听故事的模样看向二人。
“行了,别想了。你不是就想知道我如何猜中的吗?”贾环看着二人的一脸疑问的样子说道:“当时我就在你隔壁,你连做梦都在背诵,吵的我半天睡不着。”
赵凡听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甄士原说道:“原来你与贾兄还有这等缘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不过正如赵兄说的,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嘛!”甄士原不好意思的说道。
经过这段小故事,三人因为考试而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行至贡院门前,朱红大门前的石狮子在晨光里透着庄重,“贡院”二字鎏金耀眼,在晨光里泛着庄重的光。门前已有不少举子等候,或独自立着默背经书,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神色——那是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要在这一方考场里见真章的郑重。
赵凡见此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晕倒的样子,不免紧张起来,贾环看出赵凡的紧张,便拉了拉赵凡的袖子,声音沉稳:“咱们平日在书斋里练的策论、经义,哪篇不是反复打磨?今日只管沉下心,把真本事写出来。”说完又拿出一小包参片交给赵凡说道:“若是感觉不适就把这个含上。”
甄士原也跟着点头,将一方浸了薄荷水的帕子塞给赵凡:“若是头晕犯困,擦把脸就精神了。”
赵凡见兄弟二人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说道:“二位兄弟放心吧,我没事了。”
此时贡院的铜锣声忽然响起,震得檐角的春燕扑棱棱飞起。三人相视一笑,各自整了整衣领,将书箱抱在怀中。望着前方贡院敞开的大门,跟随着赶考的人流向院内走去......
荣亲王坐在贡院的二楼看着密密麻麻的赶考学子们,端起手中的茶轻轻的喝了一口,对着身旁的一位老者说道:“李大人,你看今年的学子如何啊?”
“回王爷,今年的春闱虽然因为国孝推迟了些,但是各地前来的考生却到比往年更多了。今天是第一场,至于考生水平如何还未可知也。”李大人说道。
“你一个祭酒大人,难道连你国子监自己的学生也不清楚吗?”荣王爷笑道。
“王爷说笑了,天下学子云集京城,其中多少才俊,纵然是我国子监榜上有名又能有几人?”李大人说道。
“你个老东西,在我面前还敢摆擂台,你是怕夺魁的不是你国子监的学生丢了颜面,故才如此说吧。”荣亲王捋着胡须笑道。
李大人被说中了心思,微笑说道:“王爷明鉴!”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跑了过来躬身说道:“启禀王爷时辰已到是否开始?”
王爷看了一眼日晷,悠悠说道:“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就听身边的侍卫对着楼下高喊:“时辰已到关龙门,考试开始!”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铜锣之声,贡院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闭,春闱考试正式开始......
会试共分三场,每场三天,一连九天的考试考的不仅是学识,更重要的是意志,到了第二场以后就不时有考生中途被抬了出来,严重的甚至人事不省直接退出了考试。若不是有贾环预备的参片,此时的赵凡早已经晕过去;甄士原整个人也瘦了一圈,不复往日光彩;饶是贾环仗着自己常年习武身体健硕,此时也有了疲惫之感。
第三场考的是时政,题目为《平天下》,此题出自四书中的《礼记·大学》一篇,贾环看到考题后一阵思考,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看过的一篇《齐民论》的文章,心中顿感明悟,于是以“天下为公”四字破题,飞快的作着文章,将各种要点和自己的见解一一列举,文章写的洋洋洒洒。
直到最后一天,随着贡院朱漆的大门缓缓打开,贾环三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贡院,元宝带着两位书童早已等在门外,见三人出来连忙上去搀扶自己公子,元宝焦急的问道:“爷,您可出来!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了,刚刚眼见抬出来好几个人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无妨,我自幼习武身体自然没问题。”说完看向快要瘫软的甄士原,还有走路都有几分虚浮赵凡,摇了摇头道,几人连着休息了几次方才回到住所,王飞见到二人如此模样哈哈大笑,嘲笑他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更是拍着甄士原笑道:“兄弟啊,看你身宽体胖怎会如此不中用啊!”
此时甄士原连话都懒得说,只是看着王飞嘲笑自己直接送他了一对白眼,引得众人一阵哄笑。贾环正要回去休息,忽听大门处传来哭声,贾环强打精神出门,只见是宁国府的贾蔷一身孝服跪在贾环面前哭道:“三叔,我家太爷昨个服了金丹,今个一早人就没了!父亲特意交代我来给三叔报丧!”
贾环闻言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大伯没了?”听到贾敬去世的消息,贾环只感觉大脑一阵空白,仿佛这几天的疲惫一股脑都涌了上来,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晕倒,多亏贾琼手快一把扶住贾环,担心问道:“兄弟没事吧!”
“我没事。”说完转头看向贾蔷说道:“你且先回去,跟你父亲说我才从考场出来,明日一早我就回去奔丧!”
贾蔷听完起身,对着众人鞠了一躬,便带着下人先行回去了。见贾蔷走远,贾环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天色已晚诸多事宜还要安排,还是抓紧时间,明个一早回府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