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还真美!”
张老气呼呼瞪他,“自己跟老曲到处跑,把我们扔给陈大山,让我们听他瞎忽悠。
要不是打不过,我真心揍你一顿!”
陆长庭装傻充愣,“真这不能怪我!是老曲带我去跟以前的老战友们聚聚。
我们是有想带上你们一起的,是你们拒绝跟我们同行的。”
纵然杨教授的教养再好,都忍不住送他两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还是人话吗?
你们老战友聚聚,我们两个外人、是外人,去凑什么热闹?!
再说了,你们谈论的话题,是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能随随便便听的吗?
万一被某些有心之人给打上间谍的罪名,我们找谁哭诉去!”
杨教授:“老张说得都在理。
你瞧瞧我们,一个是海外归来,一个曾经下放平反,多敏感的身份。
一个不慎,我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整就是一个晚节不保。”
“唉,我干儿子刚谈了个对象,我还想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喝到儿媳妇茶呢!”
“那我更要避讳了!小诚跟小宝年纪还小,我这老头子要是有个万一,谁来养他们俩?
总不能让夭夭那几个孩子来抚养他们吧?”
陆长庭:……
果然文官的嘴跟笔,堪比武官的刀剑!
“我就说那么一句,你俩一人回我两句?!”
两人同仇敌忾的模样,陆长庭有种自己被他们两人联手排挤的错觉。
“两位老哥哥,我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张老淡定换了一泡茶,“能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赔礼道歉,我们就可以好好来谈一谈。”
陆长庭:……我赔礼道歉个蛋蛋!!!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老张啊,你看咱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胸怀敞亮些?”
张老摇头,“不行,我心胸狭隘。”
杨教授忙不迭跟上,“我小肚鸡肠。”
“不是,你俩等会儿。”
陆长庭被他俩的话给整懵了,“你俩这是咋回事?跟我说话唠嗑都整上这么一套了?被陈大山给收买叛变了?”
“是啊,叛变了。”张老暇整以待,“你准备花多少把我们的心给收拢回去?”
陆长庭:“……老杨,你可是知书达理的老教授啊。不会跟他同流合污吧?”
杨教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有何不可?我现在可是没什么收入,想把两个小孙子养大,压力不小。
有人能帮我一把,我为何要拒绝呢?”
“啧,看来陈大山这些年没少收好东西啊。”
陆长庭端起张老给他泡的茶,“居然这么舍得下血本收买你们两人。”
“人走了?”张老问。
陆长庭点头,“走了有好一会,没有再回来。”
杨教授吐了口浊气,“这京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再这么高度紧张下去,回程得先去云京市找老霍调理下身体,才能平安回到羊城。”
陆长庭无奈,“现在情形错综复杂,各方都在盯着上面的一举一动。
我们又出现得这么不恰巧,老曲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边跑。
这不,一个个都盯上咱们这边了。”
说到底,就是被曲飞捷那个老家伙给坑害的。
他们在羊城过着舒舒服服的好日子,非要邀请他们来京城游玩。
还打着要他办理归还财产手续的借口,他不得不趁着腿脚还能动弹,赶紧过来处理。
张老安慰他:“快了快了,这种日子快要结束了。”
“老张,你现在这心态是越来越好了!”陆长庭打趣道:“当年在牛棚,也不知道是谁要死要活,好赖话都不听。
两个孙子冒着极大的危险送药过去,还都给推了出去。”
张老摸摸鼻子,“熬了那么多年,又病得那么重,谁知道能不能扛过那一年的大冬天。
我只是不想他们受我牵连,平白浪费那么多钱,还救不回一个死人。”
当年牛棚住了十几个人,疯的疯,死的死,到最后剩下五人又熬过一个冬天。
隔一年又接连去世两名老伙计,自己跟老霍又病得那么重。
趁着老陆出去干活,他俩商量着就那么躺着等死,给老陆多留东西好过冬,免得牛棚的老伙伴们全军覆没,没得人能活着平反。
幸好老天垂怜,遇到苏夭夭这丫头。
当时偷偷给他们送东西的时候,明显是不知道老霍也在。
只是听到有咳嗽声,进去把个脉,才认出来。
“唉,幸好幸好,我们三个老家伙命大。”
说起往事,陆长庭不免有些唏嘘。
“也幸好你家红领跟明强这两个孩子在,在小苏跟小宇出现前偷偷接济我们。”
杨教授静静听着他们讲,当年的遭遇,心中五味杂陈。
回来这么久,或多或少是有听到那动荡时期,无数无辜的人遭受到非人的侮辱、打骂跟折磨。
他不敢想象自己当年要是在国内遭到这种行为,他能不能活着被下放都不可知。
“所以,陈大山这个不是玩意的老东西,我一定要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陆长庭顿时杀气腾腾,“那些年,他家那些人肯定借着口号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必须让他给吐出来!”
张老与杨教授对视一眼。
张老:“你该不会是想要泄私愤吧?”
陆长庭激动得脸都慢慢涨红:“我这算什么泄私愤?!他是许许多多死不瞑目的冤魂的共同敌人!”
“老陆!”杨教授低声呵斥,“注意下自己的情绪。
你跟曲首长不是已经开始联手找证据了吗?
你这动不动就面红耳赤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张老也加入“劝说”行列,“可不就是么?老霍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少动气吗?
没看到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能安心闭眼归西?”
张老这句“安心闭眼归西”宛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冷水,浇头而下。
陆长庭似乎还能听到“滋啦”一声,自己心中那团火气顿时被浇灭,甚至还有缕缕白烟往上冒。
陆长庭突然被脑海中的画面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