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改变了战场的态势。
高阶使者的陨落,让剩余的瞑目教徒士气大挫,攻势明显迟缓混乱起来。而那位手持火焰巨斧的魁梧老者则精神大振,怒吼连连,白色薪火如同燎原之势,将那名毒雾使者逼得节节败退,最终只得狼狈地化作一团毒雾遁走。
首领逃遁,强者陨落,剩下的瞑目教徒再无战意,发一声喊,如同潮水般向着山谷外溃逃而去。
薪火之祠的守卫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但随即又被浓重的悲伤笼罩——祠堂外围尸横遍地,守卫死伤惨重。
那魁梧老者从空中落下,巨斧拄地,微微喘息着,白色火焰缓缓收敛。他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陌生少女。
他大步走到林未面前,声音如同洪钟,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女娃子,刚才是你出手?”
林未强撑着站起身,压下喉头的腥甜,点了点头,声音嘶哑:“路过,见不得‘瞑目’嚣张。”
老者目光扫过她破烂的衣衫、满身的血迹和那根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着不凡波动的竹杖,又看了看她明显重伤未愈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赞赏。
“好!杀得好!”老者重重一拍林未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险些栽倒,“我是这薪火之祠的守祠人,雷坤!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
“林未。”林未报出名字,略一沉吟,并未直接说明来历,而是反手从怀中取出了那卷哑行者赠予的古老卷轴,递了过去,“受一位‘哑行者’指引,特来祠中,有要事相商。”
雷坤看到那卷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随意瞬间被凝重取代。他接过卷轴,仔细感受着上面熟悉的古老气息和裂瞳标记,又深深看了林未一眼。
“哑老怪的印记……他从不轻易信人。”雷坤沉声道,语气缓和了许多,“看来你不是外人。此地不宜久留,随我入祠!”
他招呼幸存的守卫们清理战场,收殓同伴遗体,自己则亲自引着林未,向着山谷深处、那保存相对完好的核心祠庙建筑走去。
进入祠庙,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简朴古老。正殿中央,并非神像,而是一团悬浮在半空中、静静燃烧着的、仅有拳头大小的纯白色火焰!那火焰散发出温暖、纯净而磅礴的能量,驱散了林未体内的部分寒意和邪气,正是之前雷坤所使用的“薪火”!
白色火焰下方,是一座石刻的祭坛,上面摆放着一些古老的龟甲、骨片和石刻,似乎用于占卜或记录。
雷坤将林未引到偏殿一间静室,又让人送来了清水和伤药。
“你先处理伤势,恢复力气。”雷坤语气不容置疑,“哑老怪的卷轴事关重大,待你稍好一些,我们再详谈。”说完,他便转身出去,处理战后事宜。
林未知道急不得,当下最要紧的是恢复状态。她先去看了一眼被安置在隔壁房间、依旧昏迷的林汐,确认母亲无恙后,才回到静室,服下伤药,开始全力调息。
薪火之祠内的能量场似乎对疗伤有奇效,那白色火焰散发出的温暖气息不断滋养着她的经脉,混沌之力的恢复速度比外界快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她感觉力量恢复了三四成,伤势也稳定下来,便起身去找雷坤。
雷坤正在正殿那团白色薪火前盘坐,似乎在借助火焰的力量恢复。感受到林未到来,他睁开眼,示意她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雷坤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哑老怪让你来,所谓何事?还有,你身上的力量……很奇特,绝非普通传承。”
林未不再隐瞒,将自己在寂灭之墟遇到看守、获赠地图、救母、得知“源血之钥”与“初始之门”的阴谋、以及朔月之夜的紧迫性,简明扼要地告知了雷坤。当然,她略去了自己可能就是“源血之钥”的细节,只说是为了阻止灾难。
雷坤听得脸色越来越凝重,尤其是听到“朔月之夜”和“归寂海渊”时,拳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果然……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雷坤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觊觎‘初始之门’的力量,妄图掌控世界,简直痴心妄想!”
他站起身,走到那白色薪火前,目光崇敬地看着那团火焰:“我薪火一脉,与裂瞳、守藏同源,皆是为了守护世间平衡,阻止‘门’的灾厄。这‘薪火’,便是初代先贤留下的意志与力量的化身,代表着文明传承不灭的希望。”
他转头看向林未,眼神锐利:“哑老怪在卷轴上提到的‘引星’,你可知是何意?”
林未摇了摇头:“卷轴上记载晦涩,只知似乎需要特定地点、时机和媒介。”
雷坤点了点头,指向祭坛上那些古老的龟甲和骨片:“‘引星’并非直接引导星辰,而是借助星辰运转的规律,引动‘薪火’本源之力,结合特殊的‘媒介’,形成一种强大的封印或干扰结界,用以对抗‘门’的力量。”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严肃:“而要成功‘引星’,需要三个条件:其一,朔月之夜,星力最盛且无月光干扰之时;其二,位于特定的‘星脉节点’,也就是我们这薪火之祠所在;其三……”
他的目光落在林未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期待:“需要一个能与‘薪火’之力共鸣,并且其血脉或力量能承载星辰之力的‘引子’。”
林未心中猛地一跳。
雷坤缓缓道:“根据古老记载,以及哑老怪不惜将此卷轴交给你的举动……林未丫头,你,或许就是那个最适合的‘引子’。”
“我?”林未尽管有所预料,但被直接点破,依旧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没错。”雷坤肯定道,“你体内的力量,混沌未明,却又蕴含生机与寂灭,与‘薪火’的包容与传承特性隐隐相合。更重要的是,你能得到寂灭看守者和哑行者的认可,这本身就不寻常。”
他走到林未面前,巨大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目光灼灼:“阻止‘初始之门’开启,非一人之力可为。我们需要你,这片天地也需要你。你……可愿承接此任,成为‘引星’之钥,与我等共抗此劫?”
静室内,只有白色薪火静静燃烧的微响。
林未看着雷坤眼中那毫不作伪的赤诚与期盼,感受着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脑海中闪过奶奶、母亲、豆子、扫雪老人、守藏卫士……无数张面孔。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片冰封的坚定。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