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弥平原·晨曦
天穹之上亿万星辰的辉光逐渐消散,一抹苍白的光辉自东方地平线之下渗出,驱赶着残存的夜色。
然而,在温度与水汽的共同作用下,整片平原被浓郁的晨雾所笼罩。
可见度骤降,甚至连三四米外的树干都只剩下扭曲模糊的轮廓,相较于月光下的朦胧,此刻的雾气更显的危机四伏。
哗啦——!
雾气被粗暴地搅动,一根粗糙的木枝,在前方的灌木与草丛中不断拨弄。
几条被惊动的毒蛇刚警惕地昂起头,便被木枝无情地扫飞,落入更深的雾霭中。
一只躲藏在潮湿灌木根部的野兔被这动静惊醒,后腿猛地蹬地,向侧方窜去。
下一刻!
“叽叽——!”
一只覆盖着厚厚茧皮,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粗糙大手,破开浓雾,直接扼住了逃窜的野兔。
而野兔惊恐的尖叫声才刚刚扬起,便被大手直接捏断了脖颈,随即猛地将其收回浓雾之中。
借着一丝穿透晨雾的苍白阳光,以及被短暂拨开的雾气缝隙,可以窥见一支约三四十人的洞穴野人部落,正缓慢地在密林中前行。
大多数野人脸上带着迁徙的疲惫与谨慎。
那个捏死野兔的野人,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翻滚的雾气。
他身上披着一件怪异的兽皮,由至少五六种不同野兽的皮毛粗糙缝制而成,缝合线是某种干瘪发黑的血管,散发着浓重的腐臭。
“吼……”它低头看着手中的野兔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最原始的兴奋光芒。
它的目光迅速扫过后方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迁徙队伍。
同伴们大多背负着用某种大型蛇类皮囊缝制,以血管扎口的巨大包裹,里面装着部落的物资。
在晨雾的遮蔽和迁徙的疲惫中,没有野人注意到它这边短暂的小动作。
“嘿……!”这野人嘴角咧开一个贪婪的弧度,发出一声细微的窃笑,身影向侧方的晨雾中又隐入了数米。
它迫不及待地将野兔凑到嘴边,贪婪地啃噬起来。
血液顺着它的嘴角流淌,混合着兔毛,粘在它粗糙的皮肤上。
然而,就在它沉浸于这食物盛宴时……
“吼……吼……”
一道粗重的低吼声,猛地从前方的晨雾深处传来。
正在进食的野人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它迅速将啃掉一半,仍在滴血的野兔残骸胡乱塞进胸前兽皮的缝隙里,同时死死握紧了倚在一旁的木棍。
雾气翻涌,一道同样高大,但身上着几串细骨饰和羽毛的身影猛地冲了出来。
正准备挥棍的偷食野人看清来者,眼中的慌乱瞬间被惊恐取代。
它猛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大祭司!”
在逐渐增强的晨光映照下,大祭司野人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同族,以及对方胸前那团明显在渗血的隆起,声音沙哑:“血父在哪?!”
跪地的野人不敢抬头,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侧后方雾气中那模糊队伍的最前端,那里隐约有一个比其他野人都要高大的身影在移动。
“哼!”大祭司野人发出一声冷哼,不再理会这个微不足道的偷食者,朝着部落前端冲去。
但在身影即将再次被浓雾吞噬的刹那,它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冰冷的话语:“你违反了部落的命令!私藏猎物!”
跪地的野人浑身一颤,带着哭腔辩解:“大祭司!我错了!我……我太饿了!走了整整一夜……”
大祭司野人没有再开口,目光最后扫过对方胸前那仍在滴血的兽皮,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队伍前端。
直到那压迫性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雾中,偷食野人才敢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木棍,更加卖力地开始拨弄周围的灌木,履行它探路的职责。
但心中那份因偷食而产生的短暂喜悦,早已被恐惧与不安彻底取代。
在首领的部落里,一切收获都必须上交,私藏是对血父权威最直接的挑衅!
而此时,穿过浓郁的晨雾,大祭司野人很快来到了部落迁徙队伍的侧翼。
一些疲惫前行野人看见它,眼睛里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纷纷发出低沉的嘶吼。
“是大祭司!”
“大祭司回来了!”
“大祭司!你带回来食物了吗?”
……
大祭司看着同伴们那饱含期待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失落与挫败感。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能带来希望的声音。
就在这时,在几十名野人队伍的最前方,那道高大身影缓缓走出了迁徙的队伍,挡在了大祭司的面前。
在苍白晨光的映照下,他皮肤黝黑,身形高大壮硕。
手中握着一杆巨大的未知生命骨棒,骨棒表面布满了干涸发黑的血渍和细微的磕痕。
而它身上则披着一件完整的飞行猛兽皮毛,白色的羽毛稀疏,皮囊的顶端完整地保留了那头猛兽的头皮,以及一个尖锐的弯钩鸟喙。
此刻这鸟喙正如同一个怪异的冠冕,盖在这野人的额前,遮住了他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在阴影中燃烧着凶戾与暴虐的眼睛。
“大祭司!”低沉的声音从鸟喙下传出,带着浓浓的怒意。
“看来你失败了,而且……还损失了我七名部落的勇士!”
手持骨棒的部落首领,看着大祭司狼狈的模样,便瞬间猜到发生了什么。
前方的大祭司闻言,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是本能地跪倒在地:“伟大的血父‘碎骨者’,这一次是发生了意外……我们本来……”
砰——!
他辩解的话语还没说完,碎骨者便猛然挥动了手中的巨大骨棒,狠狠地夯在了大祭司的肩胛骨上!
“啊——!”大祭司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砸得翻滚出去。
左肩瞬间传来剧痛,粗糙的皮肤被棒上的凸起划破,鲜血迅速渗出,染红了他身上零碎的骨饰。
砰——!
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中回过神,碎骨者便将染血的骨棒重重地杵在他脑袋旁边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