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梅把缝好的被子收进被橱里,才去切西瓜。
陆旷留下来的这个西瓜比较大。
放了两天,比从陈丽家吃的要甜不少。
眼瞅着中午了,这陆旷在还没回来?
跟秦二说这事,应该用不上多久。
难不成是没堵住秦二?
没堵住更应该早回来了。
秦巧梅吃了一牙西瓜,擦干净水,想去迎陆旷。
刚撩起茅草帘子太阳光就晃得她脑袋一晕。
这太阳怎么这么大了,在屋里不觉得,一出来就有点喘不上气。
不是还没进三伏天呢么。
就这么热了。
她站门口缓了一下,折回身,戴上个草帽,才重新出发。
不出意外,大道上没几个人,秦巧梅也接到了陆旷。
二队去四队就这一条大道,只要陆旷往回走,那两个人肯定会碰上。
“咋这么慢呢。”秦巧梅心里还怪惦记的,“碰到我二哥了?”
“嗯,说好了。”陆旷没戴帽子,汗从额角渗进衬衫里。
他掏着裤兜,里面塞了两张纸。
他把纸递给秦巧梅,秦巧梅抖开,看了一眼,乐了,“这么快就弄好了?”
她手上是两份介绍信。
她和陆旷拿着介绍信和结婚证就能去找李江落户了。
秦巧梅还在看,正想着问一下陆旷什么时候去找李江落户口的事,余光看见了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正往着二队走。
秦巧梅一愣,“那是不是赵大勇,他这是去二队?”
去二队干啥?
他一个养牛的,现在又不是牛的交配期,跟二队没啥牵扯呀。
而且看样子很急啊。
陆旷看了眼,眉头皱了一下,“跟上去看看。”
这一跟可不得了,赵大勇原来是直奔她家来的。
秦巧梅:“……”
坏了,跟到自己家了。
她来接陆旷,没有锁门。
两个人在赵大勇身后,看着赵大勇夺门而入,在屋里四处寻找两人。
还不断喊,“陆旷!”
“陆旷!”
把隔壁李桂香都喊出来了,“你是谁啊。”
“我找陆旷。”赵大勇哪有功夫介绍自己,满脸是汗,焦急万分,“你看见他没。”
“他下完工就出去了。”李桂香下工洗漱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旷往四队走,看这人这么急,她就多了一句嘴。
“秦巧梅没在家吗?”
“没有。”
“那你别急,你先在外边等会,估摸着一会就回来了。”
下午还得上工,人不可能不回家。
赵大勇手锤着掌心,步伐凌乱,又去房后找了一圈。
就是没往大道看。
“咱们快进屋吧。”秦巧梅热的有点顶不住,加快了脚步。
这赵大勇好像确实有事。
赵大勇从房后出来,就看见陆旷站在门外,顿时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上来就扑陆旷。
陆旷微微侧身,但还是被赵大勇抓住了袖子。
赵大勇看见陆旷,像是看到了主心骨,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喃喃道,”庄大军死了。”
“起来。”陆旷冷了脸,踢了一下赵大勇,没踢开。
“他死了关我什么事。”
秦巧梅正拿着陆旷给她做的小扇子,在帘子后面扇风。
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庄大军死了?
上次见庄大军还是一个多月前,端午节放电影,他想偷孩子被她和陆旷制止了。
这才多久,突然就死了?
不对。
好模好样的死,赵大勇应该去找庄玉玲,再不济庄大军还有个兄弟。
都能找。
但这赵大勇来找陆旷什么意思。
秦巧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巧梅看了眼赵大勇,给陆旷使了个眼神,“进屋说。”
陆旷身材高大,提个赵大勇跟拎小鸡一样,就给拎进屋了。
秦巧梅把门关上了,转身就问,“庄大军死哪了?”
赵大勇整个都还在怔愣中回不过神,闻言下意识地说,“我……我家……”
陆旷被赵大勇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样子弄得有些不耐烦。
转身去水缸里舀了一勺水,一下子泼到了赵大勇脸上,“说不清楚话,就滚。”
冰冷的水浇下来,确实让赵大勇冷静下来。
但也哆哆嗦嗦半天才开始讲话。
“我是来求你……帮我、和玉玲,把庄大军葬了。”
“就……就在……我家出殡……”
秦巧梅都听懵了。
让陆旷去给庄大军出殡?
这是闹哪样……
陆旷也皱了眉,想把赵大勇赶出去。
秦巧梅拉了拉陆旷的袖子,低声在男人耳边说,“先别急。”
“我觉得事不是那么简单,你问问他,庄大军怎么死的。”
秦巧梅说完又趴在陆旷耳边说了三个字,“安眠药。”
陆旷神情倏地一暗。
他向来聪明,秦巧梅一点他就想起来了。
之前他让赵大勇留意着庄玉玲。
再加上端午发生的事。
陆旷直接问,“庄玉玲杀人了?”
“没,没,她没杀人,是庄大军自己喝死的!”赵大勇下意识否认,还给庄大军找了个理由。
“那你去找他兄弟。”陆旷直接开口撵人。
不愿意再跟赵大勇废话。
“别,陆旷……我跟你说……”
赵大勇打小就对陆旷犯怵,以前仗着庄赤平和赵正章给他的底气,他才敢蛮横不讲理,胡作非为,随便欺负人。
毕竟他爹是队长,庄赤平又记仇,大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妈疯了,爹也不是亲爹,有个舅舅还是个赌鬼。
他就庄玉玲一个亲人了。
他怕了。
他没把陆旷说的话放在心上。
等他发现的时候,庄玉玲正挺着个肚子跟庄大军喝酒。
庄大军那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
他还帮庄玉玲把庄大军扶到了炕上。
等庄玉玲走后,他出去喂牛,回来之后回家给庄赤平做饭,结果不大一会里屋就传来庄赤平的惊叫。
他进屋一看,庄大军一条腿蹬着炕沿,脑袋朝下,嘴吐白沫,咽气了。
“我想赶紧把庄大军葬了……不敢拜托别人,只敢过来找你……”
言外之意,赵大勇想护着庄玉玲。
“杀人偿命。”陆旷眼神毫无波澜,身后的手悄悄握住了秦巧梅。
秦巧梅正身体发抖,连小扇子都差点握不住。
“不是的,不是的,以前谁家没掐死几个孩子……”赵大勇急得胡言乱语,“玉玲还怀着孕,她还有弟弟妹妹呢,不能就这么去坐牢。”
“那个谁,把他媳妇打死了,你不是也知道……不也没事。”
而且庄大军身上也背着人命呢,庄玉玲她娘怎么没的,大家都清楚。
庄大军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以前都乱的很,打死一个人一个孩子都是常有的事,丢弃掐死孩子,更是屡屡皆是。
“庄大军就是喝酒喝死的!”最后赵大勇一口咬定。
真腌臜。
秦巧梅心想。
赵大勇知道怎么回事,她和陆旷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
现在医疗设施不完善,在农村里你想解剖尸体查明死因。
可能么。
庄玉玲还会活的好好的,永远于心不安的是他们这些知情人。
秦巧梅听的耳鸣,眼前一晃,人就往地上坐。
被陆旷眼疾手快的捞了一把。
秦巧梅最后的印象就是,陆旷焦急的再说什么。
她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