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赶集的时候卖。”秦巧梅没多说。
一句话掩盖了过去。
她之前在集上卖过肉夹馍，卖过粽子，卖过卷饼，也都混了个脸熟。
知道她偶尔会摆摊。
这边往往冬天的大集才是最热闹的，卖什么的都有。
秦巧梅要摆摊卖东西，这个理由非常说得过去。
“那到时候我们一定去买，队里的人都说秦姐做饭好吃。”李大东挠了挠头，憨笑。“我妈都用来蒸窝窝头，苦得很。”
“行啊，那咱们说好了，到时候赶集碰上我，我免费请你们吃。”
“感谢你们今儿帮了我这么大忙。”
这几个孩子就是前两天驴车上边的那五个。
她都认得。
尤其是大苗和二苗这两个小丫头，扎着几个麻花辫，瞧着古灵精怪的。
“不用不用，巧梅姐。”李大东摆手拒绝，“陆哥都跟我们说好了，我们就帮你挖三天就行，一天一筐。”
“那陆哥跟你们说啥了。”秦巧梅端出来一盆水，让这五个半大孩子洗洗手。
她还真挺好奇的，陆旷咋跟他们说的。
谁知道秦巧梅话音一落，五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一亮，你一嘴我一嘴的就开始抢着说。
“说给我们两个人一人做一把梳子！”
“还说是给我做一把弹弓！”
李大东是最后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陆哥说把故事书借我看。”
大苗小苗这四个人一听，哇的一声，缠上大东，“大东哥读给我们听。”
她们几个都不咋识字。
原来是这样。
秦巧梅了然。
这个男人还挺会。
知道这个年纪的人想要什么。
“那行，你们坐那个木头上等会儿，我进屋拿点东西。”
窗台下边堆着陆旷从他师傅那扛回来木头，其中有个大圆木，是打算做婴儿床的。
当时答应队里记分员张天华的。
家里没那么多凳子，木墩子倒是有挺多，不愁没地坐。
锅里是蒸的玉米面红枣发糕。
陆旷昨天说让她多做点干粮，她就蒸了一锅。
原来陆旷这是早就打算好了。
自家男人考虑的这么周全，她也乐得省心。
一锅发糕起码要切十几块，每块上面都有半颗红枣。
很香。
小鹏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好甜的味道。”
李大东到底比四个小的大上个两岁，也懂事些。
知道秦巧梅估摸着是要给他们拿吃的。
李大东扯了扯小鹏，”要不咱走吧，都要了陆哥的东西了。”
再拿秦姐家的吃的不好。
小鹏虽然馋，但是听李大东的，“好吧，你室友儿。”
倒是二苗一噘嘴，她是这五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大东哥，我想要，但我可以不吃。”
“我想给小禾妹妹拿过去。”
一提到小禾，大家都有些沉默。
秦巧梅端着发糕出来，正好听见这么一句，“小禾妹妹是谁？”
到底是年纪小，秦巧梅问什么就答什么，奶声奶气的，“是许奶奶的小丫鬟，我和大苗的好朋友，她跟我们一起挖婆婆丁，但是她家穷，她拿回家了。”
“这样。”
秦巧梅点头，没再接着问，“那既然是你们的好朋友，你们又帮了我的忙，我再多给你们几个两块，你们去分。”
她又回屋加了两块发糕，就看见李大东犹犹豫豫地想拒绝，但组织不好语言，憋红了脸。
她就又补了一句。
“也不能白给，你们得帮我把婆婆丁上的枯叶子摘了，晒院子里。”
五个人欢欢喜喜地答应下来。
婆婆丁不算少，但人多力量大，赶着晌午饭前头就弄完了。
陆旷昨天扫出来的院子今儿就铺上了婆婆丁。
秦巧梅又给这五个人切了个大红苹果。
一人一牙吃了。
她也分到一份。
吃完才让李大东他们回家吃饭。
人走了，她就又揣了两块发糕给陆旷送去了。
扬场就要赶在中午或者下午有风那阵，借着风用铁锨把麦子扬出去。
铁锨就是大平铁锹，一个干活的家伙是。
大家也不叫铁锨，就平锹尖锹的尖锹。
平锹一样，麦子里的杂质随风吹走，只留下麦粒。
所以中午陆旷回不来。
她在家，就没让陆旷带饭。
她送过去就行。
而这边李大东他们从秦巧梅家出来之后，几个人就在路边商量着。
“咱们再去给巧梅姐挖几筐吧，咱们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
现在嘴里还有苹果甜滋滋的味道。
这时候不比寒冬腊月，苹果卖的可贵了。
村里的供销社都没有开始卖呢。
他们就吃到了。
“手心手背。”李大东还是很民主的，不强求。“手心挖，手背走。”
三个手心，两个手背。
大苗二苗手背。
“大东哥，我和二苗不去了，二苗年纪小，走了那么远路，她脚疼，而且我俩要去给小禾把发糕送过去。”这是大苗说的。
然后大苗又补了一句，“但是我们也不白吃巧梅姐的，我家有李子和沙果树，我到时候摘了给巧梅姐送过去。”
大苗说的头头是道，李大东点头，“那你们俩去吧，我们吃完晌午饭在老地方集合。”
几个人商量的功夫，秦巧梅已经到了场院。
陆旷正拿着铁锹往麻袋子里装麦子。
送饭的不止她一个。
大家三三两两轮班吃着饭。
陆旷见秦巧梅来了，放下铁锨，过来了。
两个人找个树荫坐下，陆旷半个身子和脖领子里全是灰。
秦巧梅掏出个帕子给他掸了掸。
一边掸一遍夸男人，“你挺可以的，大东今儿上午就给我送来五筐婆婆丁。”
“送来了就行。”男人话少，扫了两下脖子上的灰就开始吃发糕了。
秦巧梅知道这男人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也就没打扰，拄着下巴四处望着。
这一望，就让她望到了个有意思的事。
她看见一个一头杂毛的小姑娘正给一个男人送饭。
送的东西她还碰巧认出来了。
毕竟是她自己做的。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中午蒸的红枣玉米面发糕。
也是巧了，那个男人她也见过。
正是张彪。
那照这么说，大苗二苗嘴里的小禾妹妹，不就是张彪收养的，说是伺候他老娘的那个小丫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