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地字班弟子的身份玉牌,顾允之正式踏入了天枢书院的大门。一入门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古木参天,亭台楼阁掩映其间,曲径通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书卷气息,静谧而庄严。
一名身着青衣的年轻执事引着顾允之去办理入院手续,领取了弟子服饰、基本生活用品以及一本厚厚的《书院规训》。地字班弟子拥有独立的院落居住,虽然不大,但清静雅致,远比客栈舒适。
安顿下来后,顾允之片刻未停,径直向着书院的核心——琅嬛阁走去。
琅嬛阁位于书院中轴线的最深处,是一座九层高的巨型塔楼,飞檐翘角,气势磅礴,据说藏有天下近三成的武学典籍和孤本秘籍,是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圣地。
越是靠近琅嬛阁,遇到的书院弟子气息就越是深厚。玄字班、黄字班的弟子多在低层活动,而地字班弟子则有权进入更高楼层。至于最高的三层,据说只有天字班的核心弟子和为书院立下大功的长老才能进入。
阁前有守卫查验玉牌,顾允之亮出地字班玉牌后,得以顺利进入。
第一层空间极大,书架林立,如同迷宫,摆放的大多是基础的武学理论、经脉详解、江湖见闻以及各派武学的入门功法。不少弟子在此埋头苦读或低声交流。顾允之没有停留,直接沿着楼梯向上。
第二层、第三层……典籍愈发精深,开始出现一些二流、甚至一流门派的镇派武学残篇或注解本。到了第四层,环境明显安静了许多,能来到这一层的弟子已然不多,个个气息沉凝,显然都是地字班中的佼佼者。这里的典籍,已经涉及内力修炼的高深法门和一些威力强大的独门绝技。
顾允之的目标明确,他并非来寻找具体的某种武功招式,而是希望从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找到关于“至纯之体”、“古老契约”、“守山一族”乃至“神陨之地”的相关记载,试图解开困扰自己的谜团。
他如同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开始疯狂地阅读。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他翻阅的速度极快。然而,一连数日,他查阅了数百本相关典籍,大多是一些语焉不详的神话传说或臆测之词,并无实质性的发现。关于“守山一族”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仅有的几处提及,也与那本《山海秘闻录》类似,残缺不全。
这一日,他正在第五层一个偏僻的书架前,翻阅一本名为《上古遗族考》的孤本,书中提到某些上古遗族拥有沟通天地、借用自然之力的特殊血脉,但同样没有具体指向。
“喂,新来的?哪个家族的?以前没见过你。”一个略带傲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允之转头,只见三个穿着地字班服饰的年轻男子站在身后,为首一人面容俊朗,但眉眼间带着一股倨傲之气,正上下打量着他。另外两人则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在下顾允之,蜀州人士,并非世家子弟。”顾允之平静地回答,继续低头看书,不欲多生事端。
“蜀州?那种边陲之地?”那俊朗青年嗤笑一声,语气更加轻蔑,“怪不得不懂规矩。这第五层的好位置,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占的。识相的,换个地方去。”
原来是为了争抢阅览位置。琅嬛阁越往高层,空间越小,一些靠近窗户、光线好或者存放着热门典籍的区域,自然会成为弟子们争夺的焦点。
顾允之不想惹麻烦,合上书,准备让开。
那青年见顾允之如此“识趣”,得意之色更浓,却得寸进尺地伸手想去拿顾允之刚才看的那本《上古遗族考》:“这种晦涩玩意,你看得懂吗?别浪费地方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书卷时,顾允之的手却更快一步,按在了书上。
“这本书,我还没看完。”顾允之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那青年。他不想惹事,但绝不代表怕事。一味退让,只会让人以为软弱可欺。
那青年没想到顾允之敢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小子,给你脸不要脸?知道我是谁吗?我乃吏部侍郎之子周文轩!这书院里,还没人敢不给我面子!”
另外两人也围了上来,气势汹汹。
周围的几个弟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看来,但大多露出事不关己或看好戏的神情。书院内鼓励竞争,只要不闹出重伤或人命,这种小冲突师长们通常不会插手。
顾允之看着周文轩,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原来是周公子。失敬。不过,这天枢书院,什么时候成了吏部侍郎家的后院了?挑选典籍,也要看家世不成?”
周文轩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顾允之:“你……你放肆!好个牙尖嘴利的泥腿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他竟不顾书院规矩,直接一掌向顾允之胸口拍来!掌风凌厉,显然动了真怒,用了七八分功力!
这一掌若是拍实了,寻常地字班弟子起码要躺上几个月!
顾允之眼神一冷!他本不欲动手,但对方既然欺人太甚,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不闪不避,右手依旧按着书卷,左手看似随意地抬起,后发先至,迎向周文轩的手掌!
“嘭!”
两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周文轩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涌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跌飞出去,撞翻了一个书架,才狼狈落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另外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扶周文轩。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所有看热闹的弟子都惊呆了!周文轩在地字班中实力也算中上,竟然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来的,一招击败?!甚至连脚步都没移动一下!
顾允之缓缓收回手掌,仿佛只是拍走了一只苍蝇。他看也没看满脸惊骇和怨毒的周文轩,拿起那本《上古遗族考》,转身向楼梯口走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想找麻烦,随时奉陪。不过下次,最好找个像样点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第五层内依旧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地字班,恐怕要迎来一个不好惹的新人了。而顾允之则知道,在这玉京城,在这天枢书院,低调隐忍并非长久之计,适当展示实力,才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他握着书卷,继续向上走去。第六层,第七层……他相信,他要的答案,一定藏在更高的地方。而通往答案的路,注定需要实力来开辟。